4月7日,中法發布51點《聯合聲明》,其中首提深化亞太法軍與中共南部戰區之間的對話,雙方似乎皆大歡喜;中方航空公司採購160架空客飛機的「批量採購協議」之達成,法方更獲實利。並且,廣州白雲山麓的松園裏,習近平還同馬克龍庭院散步、臨水品茗。

中共為何罕見地給予法國總統高規格接待?因為其所圖甚大:欲以中法關係撬動中歐關係,利用中歐關係分化美歐關係。用中共智庫專家的話說,在短期內中美關係難有起色的情況下,中法、中歐關係的鞏固、穩定、發展本身就是在推動多極化,是強有力回應美國主導的集團對抗式新冷戰。

而法國對中共亦有所求。例如,為何聯合聲明特別提到「深化」法國軍隊太平洋海區與中共南部戰區之間的「對話」?這涉及到法國的一個基本國情:法國如今在印太仍有七個海外省和海外領地,國土面積46萬平方公里,經濟專屬區900萬平方公里,還居住著160萬法國公民,並部署有7,000多名武裝部隊士兵。此外,法國30%的能源供應來自波斯灣。因此,法國也是「與印太安全形勢發展變化息息相關的印太大國」。

而法國在印太地區的對手,有伊朗、俄羅斯以及北韓,最主要的則是中共。中共的「一帶一路」、聲索南中國海全部以及東海主權、海軍艦隊每三年擴張的規模相當於整個法國海軍的噸位等等,使法國在印太面臨空前的挑戰。

自2018年5月起,馬克龍就將印太提升為法國國際戰略的一大重心,制定了歐洲和歐盟國家的第一份印太戰略。2019年5月,發表《法國印太防務戰略》報告;2021年8月,發布《法國印太戰略》。

一方面,法國在印太保持一定的軍事力量,例如長期部署12艘艦艇;並加強與盟國的戰略合作,例如2021年,「綠寶石」(Emeraude)號核攻擊潛艇和「塞納河」號輔助艦艇「這次非凡的巡邏剛剛完成了在南中國海海域的航行」,法國防長在推特上說「這凸顯了法國海軍與戰略夥伴——澳洲、美國或日本合作進行長時間、遠距離的部署」。又如,馬克龍這次訪華前夕,3月10日,在愛麗捨宮舉行的法英峰會決定集中資源,最大限度地提高兩國海軍航空戰鬥群在印太地區的存在。

另一方面,法國又尋求與中共「深化戰略問題交流」,特別是深化中共南部戰區與法國軍隊太平洋海區之間的對話,「加強在國際和地區安全問題上的相互理解」(《聯合聲明》第4點)。

由此可見,馬克龍所追求的將法國和歐洲重新確立為美國和中共之間的「第三條道路」,其真實意思是法國成為一個「平衡國」,雖是美國的盟友,但不希望美中陷入「修昔底德陷阱」而最終武裝對抗,法國將儘一切努力防止對手成為敵人,防止在印太爆發戰爭。如果印太爆發戰爭,法國的印太利益就在危險之中了。

那麼,這是不是給了中共拉攏法國、分化歐美的機會了呢?中共肯定會這麼做,但不等於一定會得償所願。

對馬克龍來說,吊著中共的胃口,對中共送上來的好處,一一笑納,卻沒對中共作甚麼實質性的讓步。馬克龍雖跟拜登的步調不同,但也一再對中共顯示自己作為西方重要一員的立場,預先安排了法國在中共、歐盟、美國之間的平衡。

例如,馬克龍罕見地邀請了歐盟執委會主席馮德萊恩一同訪華,而馮德萊恩剛剛就中歐關係「隔空喊話」中共,態度較為強硬。兩人共同訪華,固然展現了歐盟的團結,但也有評論認為,馬克龍和馮德萊恩或許各有分工,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又如,路透社報道稱,馬克龍訪華前與拜登通電話,兩人表示願意共同與中共接觸,以加快結束烏克蘭危機,還希望能和中國一起,在推動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共同發展方面作出貢獻,並為氣候和生物多樣性制定共同議程。

因此,表面上看,這次馬克龍訪華,與中共走近了,但中共並沒因此獲得多少實質性利益。比如,中共最關心的中歐全面投資協定的解凍問題,就沒見動靜。相反,馬克龍在俄烏戰爭問題上,向中共提要求。

這也顯示了中共的一個重大誤判:中歐關係是多方面的,不應被烏克蘭危機這一問題所主導;我們不需要在這個問題上看法完全一致後,才在其它方面開展合作(中共駐歐盟使團團長傅聰語)。而在法國和歐盟看來,中共在俄烏衝突中的表現對中歐關係具有決定性意義。因為打敗俄羅斯是歐美的共同意志,不可動搖。事實上,自2019年歐盟對華政策文件提出一個「夥伴、競爭者、對手」的框架,其重心就日益從「競爭者」轉向「對手」,最大的推動力就是中共對俄烏戰爭的立場。

縱觀馬克龍這次訪華,面子上很熱鬧,其實中共拉攏法國、重啟中歐關係、離間歐美的圖謀基本落空。馬克龍的表演藝術可比德國總理朔爾茨更純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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