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總統馬克龍訪問北京之時,亦於4月7日現身廣州。習近平則專程在當日下午在其父習仲勳的故居之一鬆園,邀請馬克龍品茶。中共官媒報道影片顯示,有專人在會客廳演奏古琴曲《高山流水》。演奏完後,習近平為馬克龍介紹琴曲背後俞伯牙與鍾子期的故事,並說這首曲子「只有知音才能聽得懂」。馬克龍於是讓身邊人記下曲名等。

習近平特意從北京飛到廣州二次會晤馬克龍,並特意讓人演奏《高山流水》,背後用意很明顯,那就是向馬克龍傳遞中法關係可以更進一步,習近平可以與馬克龍成為知音。正如法國等西方媒體所分析的,在美國強力施壓中共的背景下,北京希望在美國和歐洲之間製造裂痕,希冀可以拉攏馬克龍反美。

北京做出這樣的舉動並不令人意外。近日,北京大學教授、國際戰略研究院院長王緝思在新加坡大學演講中就透露,北京的決策者們對中美關係改善持悲觀態度。因此,北京需要在外交上有所突破,與美國抗衡。中共兩會後習近平以及外交高官頻頻會見外國領導人,用意就在於此。

而北京之所以認為可以製造裂痕,就是利用了歐洲國家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在過去二十多年中,歐洲國家在經濟資源上與中國市場牽連甚多,供應鏈改變尚需時間,一旦仿傚美國在經濟上脫鉤,一些歐洲國家經濟上恐難以承受,從而引發本國社會問題。

另一方面,與美國同為民主國家、價值觀相同的歐洲,對美國有著天然的信任感,它們之間的摩擦屬於在同屬市場經濟下的正常摩擦,雙方可以通過溝通和擺在台面上的談判加以解決,如汽車稅。而且,基於共同價值基礎的歐美在政治、軍事方面的盟友關係,也不是說變就變的,況且歐洲早已意識到沒有美國參加的北約,是很難確保歐洲的關係的。至於中美、中歐間的政治貿易分歧,則是制度性和結構性矛盾。由於中共的出爾反爾和其邪惡的本性,歐美很難對其產生信任。聽其言,觀其行,已成為歐美的共識。

法國就是有著這樣矛盾心理的歐洲國家之一。馬克龍在法國強推延遲退休等政策,已引起了法國人的大規模抗議。為了擺脫國內困境,馬克龍飛往北京,與中共當局各取所需,甚至淡化台海問題。

不過,認為通過經濟利益拉攏馬克龍就可以多少達到分化歐美的目的,恐怕還是北京高層的一廂情願。畢竟作為政客的馬克龍,本人在政治上並不天真。早在2019年習近平訪歐前夕,馬克龍就訴記者:「歐洲(對中共)的天真時代已經結束。」 「就新『絲綢之路』討論雙邊協議,這不是一個好方法。」

在政治上並不天真的馬克龍,深知法國首先是歐洲國家,在重大問題上與歐洲它國同進退應還是其首選。比如在歐洲人關注的俄烏戰爭問題上,馬克龍與習近平會談時表示希望習能「使俄羅斯恢復理性,讓各方重返談判桌」,但習並未給予明確回應。

而早在去年G20峰會兩人會面時,馬克龍就曾呼籲習向普京傳遞信息,勸說普京進行談判,避免戰爭升級,並且表示應團結起來反對俄烏戰爭,穩定和平的世界這符合各國利益。但從習近平不久前訪俄並對俄的支持看,馬克龍不會不清楚自己所言並未起到任何作用。這一次同樣如此。北京的態度其實就在彰顯法國與中共間的言歡時間未必會長。

此外,從這幾年歐盟包括法國對中共的認知看,歐洲國家正在追隨美國,慢慢從昏睡中醒過來,即對中共針對歐洲的滲透、影響力和採用「訂單外交」的分化政策開始逐步有了清醒的認識。而且中共當局在新疆、香港、台灣、網絡、科技等方面的肆無忌憚也同樣惹怒了歐洲。這可以從其2017年的拒絕中共提出的結盟建議,到多國排除華為參加5G市場,再到2019年的調整戰略,將中共視為「競爭對手」,直至2021年歐洲議會以壓倒性多數通過抵制北京奧運會決議,呼籲歐盟官員不要出席等,都可以看出。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本次馬克龍與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訪問北京前,歐盟內部就《反脅迫工具法案》達成了協議,該法案是針對第三國對歐盟成員國進行經濟威脅的專用法案,一旦成員國遭到外部國家的制裁或者報復,歐盟就會利用聯盟的力量對該國實施多項反制措施。據報,目前該法案裏包括大約12項措施,例如取消對其進出口許可證,增加關稅等制裁性措施。就連中共官媒也承認,其針對中共的意味非常明顯,是在為遭到中共打壓的立陶宛出頭。作為歐盟成員國的法國,一旦法案被推出,又怎能不執行呢?

再看馬克龍,對中共的本性也並非認知不清。2019年習訪歐時,馬克龍曾去非洲吉布提、埃塞俄比亞和肯雅訪問。他在抵達非洲時即表示,中共日益增強的經濟影響力可能對非洲國家的主權構成威脅。他還在訪問吉布提時警告說,中共貸款附帶的條件長遠來看可能是危險的,「我不希望新一代的國際投資侵犯我們歷史上合作夥伴的主權,或是削弱他們的經濟。」換言之,馬克龍對中共通過經濟利益對法國進行滲透也是明白的,但是否保持高度的警惕也很難說。

無疑,這樣的政治上並不天真的馬克龍,這樣的清楚法國定位的馬克龍,面對北京的示好和巨額合同,會如中南海所願,行事符合北京所需,成為北京的知音嗎?筆者認為恐怕很難。

再過一個多月,由世界七個發達國家經濟體組成的政府間政治論壇G7峰會,將在日本廣島舉行,今年的一個重要議題必定是圍繞如何應對中共挑戰而談。屆時,馬克龍會與其他成員國首腦背道而馳嗎?大概率北京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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