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國地區銀行不斷連環倒閉,但目前看來,銀行業的危機似乎暫時得到了緩解,一些美聯儲官員已經在強調繼續抑制通脹的必要性。那麼,美國銀行業的危機是否已經平息?它對全球經濟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呢?我們今天就來談談這些內容。

美國銀行業危機是否平息?

在剛剛過去的3月份,美國的地區銀行承受了巨大壓力,先是3月10日時,監管機構接管了矽谷銀行(SVB),緊接著,兩天後,又關閉了標誌銀行(Signature Bank),隨後是第一共和銀行(First Republic Bank),也稱作「第一信託銀行」,也陷入危機,但好在有同行相助,獲得11 家大型銀行存入了 300 億美元。

不過,從最近的數據來看,美國銀行業的動盪正在逐步平息。

美銀分析師在3月28日發布的報告中指出,Crane的數據表明,3月24日,貨幣基金淨流出130億美元。分析師認為,這些流出的資金可能代表一些現金轉向銀行回流,表明儲戶的恐慌差不多已經停止。

因為在銀行危機爆發後,美國銀行業的存款出現大幅減少,其中一部份資金轉移到了貨幣市場基金(money market fund, MMF)。美國投資公司協會 (ICI) 的報告顯示,在截至3月23日的一周時間內,貨幣市場基金流入了1,170億美元,創下自2020年初以來單周資金流入的新高。

美銀的數據還顯示,聯邦住房貸款銀行(FHLB)的放貸力度,已經從銀行危機爆發之初的1,564.8億美元,大幅減少到3月24日的73億美元,並減少到本周一,3月27日的5.75億美元。而自3月13日以來,聯邦住房貸款銀行,已經淨發行2,920億美元。

作為得到美國政府背書的地區銀行重要貸款方,聯邦住房貸款銀行通常負責向銀行業注入流動性,擁有「倒數第二貸款人」的綽號。該銀行的房貸力度減小,說明預借需求減少,存款流出已經放緩。

3月27日,美國第一公民銀行(First Citizens BancShares Inc)表示,將收購矽谷銀行的存款和貸款、以及其它特定資產。從當天起,矽谷銀行17間分行,將作為第一公民銀行的一個部門開始營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表示,這項交易是以大約165億美元的折扣價,收購約720億美元的矽谷銀行資產。硅谷銀行大約900億美元的證券及其它資產,將持續受到託管。

那麼,美國銀行業的危機結束了嗎?當然沒有。

阿波羅全球管理公司(Apollo Global Management, Inc.)的首席經濟學家史洛克(Torsten Slok)3月26日撰文說,自美聯儲去年開始升息以來,截至2023年3月15日為止,美國銀行業整體存款,累計減少將近6,000億美元,創史上最大流出紀錄。

摩根大通的銀行分析師估算,自2022年以來,美國「最薄弱」的各家銀行,存款金額可能共計流失大約1萬億美元;其中,有半數存款外流,是發生在矽谷銀行倒閉之後。

另外,財聯社報道,美國紐約大學近期發表的一篇論文顯示,截至2022年底,美國銀行業的未實現虧損高達1.7萬億美元,僅略低於銀行2.1萬億美元的總股本。

而南加州大學和西北大學的研究人員發現,僅在過去一年,美國銀行業的資產價值就縮水了10%。而且,在美國17萬億美元的銀行存款總額中,有將近7萬億美元沒有投保。

這些數據都凸顯了美國銀行體系的脆弱性。

值得注意的是,巨大的未實現虧損,是導致矽谷銀行破產的關鍵原因之一。但是,只有發生儲戶集體提款,銀行被迫出售所持資產時,才會變成真實的損失。所以,穩定儲戶信心,不讓這個危機浮出水面並引發擠兌,就是美國銀行業的當務之急。

此外,《華爾街日報》首席評論員Greg Ip葉偉平分析說,銀行業的中長期風險可能正在慢慢積攢。未來幾年,中小型銀行面臨的真正問題,不再是資產端,而是負債端。因為美國中小型銀行存在大量沒有投保的存款。

以前,市場普遍認為這些存款相對具有「粘性」,但是現在,隨著社交媒體和手機銀行的普及,以及美聯儲連續加息,這一特徵已經發生改變。尤其是在矽谷銀行倒閉後,儲戶們本能地把錢轉移到他們認為「大而不能倒」的銀行中,這對中小型銀行造成了更大的傷害。

美聯儲的數據顯示,在截至3月15日的一周內,小型銀行損失了1,200億美元的存款,而最大的 25 家銀行則增加了將近 670 億美元的存款。

葉偉平認為,除非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為沒有投保的銀行存款提供擔保,否則中小型銀行的存款可能會長期面臨壓力。

增加全球經濟衰退風險?

就目前而言,由於美國監管當局採取「強力行動」支持銀行體系,並且穩定儲戶的信心,所以銀行業的危機有所緩和。但是,它對全球經濟仍然會產生負面影響。

《華爾街日報》指出,儘管經濟學家普遍認為,全面的金融危機不太可能發生,但他們也預計銀行業的動盪和信貸緊縮的陰影,會讓全球增長面臨更大的風險。

因為在矽谷銀行倒閉之前,許多經濟學家已經預計,今年的全球經濟增長將會大幅下滑,原因是隨著利率不斷上升,美國和歐洲的支出和投資都將回落。

而現在,為了應對銀行業危機,讓儲戶安心,美國的銀行開始收緊對美國家庭和企業的貸款,以確保資產負債表的健康。但是,美國金融環境的收緊,可能會迅速蔓延到其它經濟體。

一方面,它會抑制美國對其它國家商品和服務的需求。另一方面,美國以外的銀行,由於面臨更高的美元融資成本,可能會收緊對國內家庭和企業的貸款,從而放大美國進口疲軟對本國的衝擊。

研究也發現,全球貿易對以美元為主導的金融環境的變動高度敏感,因為全球貿易和金融系統是以美元為基礎。我們以2008年金融危機為例,數據顯示:全球經濟在2008年僅增長了2.1%,在2009年萎縮了1.3%;而在2007年底到2009年的年中,全球貿易量下降了18%。

美聯儲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也承認,銀行收緊貸款的可能性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很容易對宏觀經濟產生重大影響。

對此,花旗集團經濟學家的預測是:如果對銀行狀況的擔憂持續更長時間,今年全球經濟增長,可能會放緩到1.6%;如果銀行採取更積極的行動削減賬面上的風險資產,全球經濟增長,將進一步下降到1.5%左右;而以美國和歐洲多家銀行倒閉為特徵的全面危機,將導致全球經濟萎縮,降幅可能高達2%。

美聯儲將繼續加息?

那麼,這種情況下,美聯儲還會繼續加息嗎?3月30日,美國總統拜登敦促聯邦監管機構做出一系列改革,重點是,恢復對資產在1,000 億美元到 2,500 億美元之間的銀行的保障措施,並加強對金融機構的監管。

在當天稍早的時候,美國財長耶倫也在另一場合表示,美國當局有必要制定更嚴格的銀行監管規則,以確保它們能夠解決當前的銀行系統風險。

還有美聯儲的三位官員,也在同一天一起發聲,繼續強調降低通脹的必要性。

里士滿聯儲主席巴爾金(Thomas Barkin)表示,美國銀行的存款流動似乎「相對穩定」,而通脹仍然過高,可能要比預期更長的時間才能回落,政策重點仍然應該放在通脹上。

波士頓聯儲主席柯林斯 (Susan Collins) 表示,雖然意識到不確定性增加,但她認為,美聯儲在上周升息 1 碼是合適的,支持未來再升息 1 碼,並在年底前維持利率不變。

另外,明尼阿波利斯聯儲主席卡什卡里(Neel Kashkar)也強調,當前美國通脹過高,美聯儲還要關注降低通脹。不過他認為,近期銀行業危機提高了美國經濟衰退的風險,不過現在就要為此做出反應,為時過早。

顯然,在這些美聯儲官員看來,跟銀行業危機相比,抑制通脹是更重要的目標。這可能是因為,銀行業的危機,暫時還沒有對美國經濟造成大的衝擊。

美國勞工部3月30日公布的數據顯示,經季節性因素調整後,上一周的首次申請失業救濟人數是19.8萬人,比之前一周的19.1萬人略有增加,但仍然處於非常低的水平,低於就業市場強勁的2019年的平均22萬人。而且,自矽谷銀行3月9日爆煲以來,美國的失業人數並沒有明顯增加。

此外,截至3月24日,招聘網站Indeed公布的美國整體職位空缺指數,略高於矽谷銀行問題爆發前的水平,也比疫情之前高出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說,美國銀行業最近發生的混亂,沒有給就業市場帶來太大的影響。但是,銀行業面臨的中長期壓力,無疑讓美國距離經濟衰退更近了一步,也增加了全球經濟放緩的風險。@

 

策劃:宇文銘
撰文:李松筠
編輯:蔚然、宇文銘
粵語配音:Ada
剪輯:曲歌
監製:陳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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