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俄羅斯武裝部隊在烏克蘭戰爭中出人意料的無能表現,使瓦格納僱傭軍被凸顯出來,在整個東線作戰中,似乎只有瓦格納集團的部隊保持進攻態勢,並在巴赫穆特地區取得代價高昂的緩慢進展。而這隻私人僱傭軍的首腦,俄羅斯人普里戈津,卻用數萬瓦格納僱傭兵的生命進行政治投機,試圖藉此在軍事和政治上影響俄羅斯,甚至主動發起了與俄羅斯國防部的衝突。
但是,普里戈津在損失大量部隊之後,在巴赫穆特充其量是製造了一場拖延幾個月的殘酷戰鬥,並沒有贏得他承諾普京的所謂勝利。現在,他賴以抨擊俄羅斯國防部和正規部隊的資本正在消失,使他自己在這場遊戲中變成了被玩弄的對像。
巴赫穆特,這個讓瓦格納發跡的地方,很可能也是最終結束瓦格納集團的地方。俄羅斯國防部可能打算在巴赫穆特消耗瓦格納的力量,而導演這場鬧劇的幕後很可能就是普里戈津效忠的俄羅斯總統普京。
去年5月,普里戈津藉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戰場全線失利的機會說服普京,如果瓦格納獲得俄羅斯國防部的彈藥庫存,並允許他擴大現有對極端民族主義者的招募,包括普通俄羅斯人和囚犯,他就能夠奪取巴赫穆特。普京出於對俄羅斯軍事指揮部門未能奪取基輔並連連敗退的失望,向普里戈津提供了他所要求的這些資源。俄羅斯國防部隨後被要求與瓦格納僱傭軍共享有限的裝備和彈藥。
此後,普里戈津毫不留情地發起了抵消俄羅斯國防部和軍事指揮部門的運動,首先是通過瓦格納附屬的極端民族主義社交媒體,吹噓瓦格納在突擊行動中的成功。利用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部隊全面反攻中的失敗和去年9至10月的預備役動員在社會上產生的負面影響,壯大瓦格納集團的聲勢,普里戈津甚至試圖取代失寵的軍事指揮官。 9月14日,在俄羅斯丟失哈爾科夫大部份地區僅三天後,普里戈津在一個囚犯招募影片中公開進入俄羅斯的輿論宣傳領域,所謂俄羅斯國內的信息空間,宣傳瓦格納私人軍事公司(PMC)並進行招募。
普里戈津與車臣領導人卡德羅夫一起,利用萊曼的陷落,推動並最終導致指揮過萊曼集團軍的俄羅斯中央軍區司令亞歷山大·拉平被撤職。
美國情報官員說,持續的軍事失敗,包括哈爾科夫和萊曼的損失、錯誤的動員等等,在普京的核心圈子裏,點燃了一連串的批評。普里戈津藉機向普京進言,這很可能是導致當時俄羅斯駐烏克蘭部隊指揮官換人的主要原因。
普里戈津試圖通過對普京的影響,建立親瓦格納的軍事領導層,以獲得更多進入俄羅斯國防部彈藥庫的機會,其目標是與俄羅斯正規部隊分享國防部的資源,以發展自己的準軍事組織,進而追求其它政治野心。當時,隨著蘇洛維金擔任特別軍事行動總指揮,可以說普里戈津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目的。
但是,今年1月1日,格拉西莫夫替換了蘇洛維金的職務以後,普里戈津的處境急轉直下。顯然,普里戈津高估了普京對瓦格納勢力的依賴。其實,這種維持、發展瓦格納部隊的假象,只是勉強取決於普京能否保持對普里戈津的好感。
普里戈津明顯的軍事和政治野心很可能在去年10月驚動了普京。普京在去年10月5日,奇怪地提到1770年代中期挑戰當時的統治者凱瑟琳權威的普加喬夫叛亂。普京說,叛亂是因為普加喬夫趁中央政權薄弱,想取而代之。普京這個看似平白無故的公開聲明,似乎是針對普里戈津批評戰爭努力和試圖提高自己軍事和政治影響力的直接回應。克里姆林宮官員也證實,普京在他的核心圈子裏越來越喜歡忠誠而不是能力。普里戈津可能無意直接挑戰普京,但他以犧牲普京身邊信任的人為代價,積極推銷自己的行為,可能被普京視為一種威脅。
索萊達爾之戰消耗了瓦格納集團的核心實力,其部隊骨幹被殲,使其軍事價值開始下降。因此,普里戈津迅速失去了普京的信任,而他製造的與俄羅斯國防部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成為莫斯科的負資產。
爭奪索萊達爾的戰鬥再次揭示了私人僱傭軍集團與俄羅斯武裝部隊之間的重大裂痕,起因是普里戈津反駁俄羅斯國防部在1月份宣稱贏得了這個距離巴赫穆特僅10英里的鹽礦小鎮,他指責俄羅斯國防部試圖竊取瓦格納集團的榮譽。這次公開爭吵暴露了俄羅斯作戰部隊之間的內訌。
普京轉而支持俄羅斯國防部,允許他們在今年1月從普里戈津手中收回俄軍對巴赫穆特攻勢的控制權,表明他對普里戈津承諾的勝利前景已經沒有信心。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也間接指責普里戈津故意操縱輿論,暴露瓦格納與俄羅斯國防部之間的矛盾。
普京對俄羅斯軍事領導人的權力平衡非但不能平息內訌,還刺激了普里戈津加強對俄羅斯國防部的批評,並進一步加深瓦格納部隊和俄羅斯正規部隊軍事領導層之間的衝突,這種衝突可能很快會在巴赫穆特戰鬥中被激化。
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和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當然不會放過給瓦格納普里戈津還以顔色的機會。他們故意在巴赫穆特消耗瓦格納精銳以及由囚犯組成的部隊,以打擊普里戈津的氣勢,破壞他在克里姆林宮獲得更大影響的野心。
俄羅斯國防部越來越多地限制普里戈津的活動空間,切斷了其招募囚犯的途徑,並忽視其獲取彈藥補給的請求,迫使他公開承認對俄羅斯國防部的依賴。普里戈津曾公開抱怨說,他向軍方代表提出彈藥緊急要求,但被告知他無權申請。同時,從今年1月開始停止了瓦格納集團招募囚犯的權利。 2022年瓦格納曾在監獄中招募了大約4萬名罪犯,使其部隊一度得以壯大。
普京和俄羅斯國防部可能把普里戈津作為巴赫穆特行動損失的替罪羊。普京顯然需要這樣一群替罪羊代替他承擔軍事和政策失敗的罪責。用瓦格納的重大傷亡、低落士氣和戰爭罪行,來轉移對俄羅斯武裝部隊可能存在的同樣的也許是更嚴重問題的追責。
俄羅斯對巴赫穆特的大部份報道主要集中在瓦格納的重大損失上,使俄羅斯國防部能夠藉此掩蓋或淡化其正規部隊遭受的同樣損失。一般來說,瓦格納由罪犯和僱傭兵組成的部隊的高傷亡率,不會像動員軍人的傷亡那樣容易引起社會的憤怒。
瓦格納集團在普里戈津失去俄羅斯總統普京的信任後,發現自己不僅處於烏克蘭軍隊的砲口之下,而且還處於俄羅斯國防部的報復之下。現在,這支劣跡斑斑的私人僱傭軍不得不為自己的生存認真尋找後路了。
俄羅斯國防部正在盡一切可能使私營軍事公司瓦格納在物質上和名義上都不復存在。從所謂的特別軍事行動一開始,普里戈津就與俄羅斯武裝部隊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和國防部長紹伊古結下了樑子,他們的私人關係極其惡劣。普里戈津曾毫不掩飾地公開批評他們,甚至稱他們阻撓彈藥補給是叛國行為。
俄羅斯軍方雖然沒有在言語上與普里戈津針鋒相對,但他們開始了沉默且致命的報復行動。將瓦格納部隊派往前線最困難的地區,不提供適當的物資、彈藥和設備。同時,切斷了普里戈津與俄羅斯聯邦最高官員專用的特別通信。這意味著,普里戈津被剝奪了與決策層的聯繫,包括國防部、政府機構以及總統普京。
烏克蘭信息抵抗組織的軍事主管科瓦連科(Kovalenko)說,去年夏天以來,普里戈津就壟斷了巴赫穆特地區的敵對行動。普里戈津的失敗不僅表現在失去了招募許可和俄羅斯國防部提供的彈藥補給,而且被用作俄羅斯軍隊第一道防線上的人肉盾牌。
瓦格納部隊不僅僅是被俄羅斯軍方拋棄那麼簡單,而是能否繼續存在的問題。在這之後,俄羅斯軍隊即使失去瓦格納僱傭兵的幫助而直接面對烏克蘭部隊的砲火也在所不惜。
普里戈津在3月4日上傳的影片中說,如果我們後退,我們將作為輸掉戰爭的人而載入史冊。如果瓦格納現在從巴赫穆特撤退,那麼整個戰線將崩潰。
普里戈津似乎還想藉此威脅俄羅斯國防部向他提供急需的彈藥,顯得即愚蠢又可悲。在紹伊古和格拉西莫夫的內心,普里戈津的部隊可能已經被作為炮灰對待了,不要說彈藥,可能連撤退的機會也沒有了。
烏克蘭武裝部隊東部集團發言人謝爾蓋·切列瓦蒂(Serhiy Cherevatyi)說,由於烏克蘭部隊在巴赫穆特附近給普里戈津造成了巨大損失,俄羅斯瓦格納集團不光彩的歷史將就此結束。
普里戈津的處境可能對車臣總統卡德羅夫和其他克里姆林宮官員來說是一種警告,在這樣一場無端的侵略戰爭中,不管充當什麼角色,都不會有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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