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下旬，中國年輕人在全國各地高舉一張白紙，發起抗議清零政策的活動，要求自由。白紙運動成為習近平上台以來遭遇的最大規模公眾憤怒情緒。在習近平第三任期，也面臨對未來日益悲觀的中國Z世代帶來的挑戰。

在經歷了三年的封鎖、核酸、經濟困難和孤立之後，中國Z世代（1995年至2010年間出生的2.8億人）中的許多人找到了新的政治聲音，摒棄了他們作為民族主義鍵盤俠或非政治遊手好閒者的刻板印象。

年輕人不再對中共領導人抱有盲目信任

路透社1月17日報道，Z世代面臨著中國創紀錄的青年失業率，以及近半個世紀以來最慢的經濟增長，如何安撫這一代人是習近平第三個任期的一個決策挑戰。在不放棄以出口為導向的經濟增長模式情況下改善年輕人的生計，對一個以所謂「維穩」為主旨的政府來說存在內在衝突。

調查顯示，這一代人是中國所有年齡段中最悲觀的。一些分析人士說，雖然抗議活動加速清零措施的結束，但中國青年在實現更好生活水平方面面臨的障礙將更難克服。

「隨著年輕人前進的道路變得越來越狹窄和艱難，他們對未來的希望破滅了。」前清華大學政治學講師、現為北京獨立評論員的吳強對路透社說。他補充說，年輕人不再對中共領導人抱有「盲目的信任和奉承」。

一些接受路透社採訪的中國青年也表達了沮喪感。

「如果它們（中共）不改變政策，那麼會有更多人抗議，所以它們不得不改變。」26歲的Alex對路透社說，她因害怕遭到中共當局報復而拒絕透露姓氏。

「但我認為年輕人不會回過頭來認為中國沒有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她說。

「受過教育的悲觀主義」

一些分析人士表示，中國Z世代有其自身特點，讓習近平進退兩難。

隨著中共三年清零重創中國經濟，許多中國年輕人選擇「躺平」。雖然沒有「躺平」人數的數據。然而，醞釀白紙運動的一個一致因素是：年輕人對經濟前景越來越不滿。

諮詢公司奧緯諮詢（Oliver Wyman）對4,000名中國人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在所有年齡組中，Z世代對中國經濟前景的看法最為悲觀。根據麥肯錫的一項研究，相比之下，美國的同齡人比大多數前幾代美國人更樂觀。

根據去年10月進行並於12月發布的奧緯諮詢調查，中國Z世代中約有62%的人擔心工作保障，56%的人擔心更好生活方式的前景，遠遠超過老一輩人。

「這是受過教育的悲觀主義。基於他們所目睹的事實和現實。」調查中國青年趨勢的研究公司Young China Group創始人Zak Dychtwald對路透社說。

「我不認為十年前會發生這些抗議活動，但這一代年輕人認為，他們應該以一種老一輩人沒有的方式，發出他們的聲音。」

習近平面臨挑戰

在新年講話中，習近平承認有必要改善中國青年的前景，但沒有提及針對他的反清零抗議。習近平說：「青年興則國興」，但他沒有詳細說明可能的幫助年輕人的政策。

路透社報道，對於一味「維穩」的中共來說，賦予Z世代更多政治權力是不可想像的。

在經濟放緩的情況下，對習近平政權來說，滿足Z世代對更高工資的期望將降低中國出口產品的競爭力。讓住房變得更便宜可能意味著讓近年來佔中國經濟活動四分之一的房地產崩潰。

習近平在第二任期內對科技和其他私營部門行業的打壓，也導致大規模失業和年輕人就業機會減少，特別是高薪機會的減少。

中共國家統計局周二表示，2022年中國經濟增長3%，較2021年的8.1%增速大幅放緩。根據世界銀行（World Bank）的數據，除了2020年僅增長2.2%之外，去年是自1976年十年文革結束以來，中國GDP增長最慢的一年。去年12月，16至24歲人口調查失業率為16.7%，之前在去年7月達到近20%的峰值。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城市社會學家方旭（Fang Xu，音譯）對路透社說，儘管（中共）政府一直在談論「共同富裕」，但為新一代創造公平的競爭環境似乎是不可能的。

「他們的父母能夠從房地產市場、私營企業中積累財富，這種情況不太可能重演。」方說。

「公平競爭意味著讓房地產市場貶值到足以讓年輕人買房並非不可能，但這對老一輩人來說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他說。

移民意向增

考慮到被捕的風險，大多數參加白紙運動的人都保持低調。目前尚不清楚他們對未來的希望和計劃是甚麼，但一些年輕人感到有動力去其他地方追求抱負。

由於情況的敏感性，19歲的大學生Deng在部份匿名的情況下接受路透社採訪，她對自己在中國發展的希望感到渺茫。

「如果我想留在中國，我有兩個選擇：留在上海工作，做一份普通辦公室工作，或者聽父母的話，回到家鄉，參加公務員考試，躺平。」Deng說。她補充說打算移民。

百度的數據顯示，在去年上海為期兩個月的封鎖期間，出國留學的在線搜索量是2021年平均水平的五倍。另一個高峰出現在11月的白紙抗議活動期間。

微信官方推出的輿情監測小功能「微信指數」顯示，去年12月6日搜索「移民」的次數達到1億1,672萬次，整體指數值日環比達到112.51%，是一周以來的最頂峰。

《政治客》旗下的「中國觀察家」專欄去年12月8日引述一家加州移民公司的消息說，在白紙抗議活動後的幾天裏，中國公民對美國庇護申請的興趣大增，他們接到了比平時多出10倍的諮詢要求。

Deng和Alex都認為在不久的將來會有更多的異議聲音。

「你要麼接受這個制度，要麼離開中國。」Alex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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