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也稱「弈」。弈者,音同「藝」、「意」、「易」。所以,弈道,不僅僅是藝術之道、遊戲之術,它運行易數、弈理,蘊藉高尚智慧。

《論語‧述而》篇說:「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沉潛用意之人細研之;明悟修心之人善用之,莫不有益,皆可悟理。

下圍棋主要有兩種類型的人。一種是「競技派」,一種是「證道派」。

「競技派」講求競技能力的提高,以勝、負為弈棋的最終目標,類似兵戰四方,成就霸業。

弈道廣大,兵道、兵法相關的弈理甚多甚廣。眾所周知,《棋經》模擬《孫子兵法》十三篇,也被後人稱之為《棋經十三篇》。像圍棋界稱道的「五賦三論」,其中東漢馬融《圍棋賦》、三國曹攄《圍棋賦》、西晉蔡洪《圍棋賦》、南朝梁武帝《圍棋賦》、三國應瑒《弈勢》等,都是以兵道、兵法論圍棋。

當今各式各樣的圍棋比賽,數不勝數,圍棋的競技水平也全面提高。兵法、兵道與圍棋弈理的互動關係,更容易為大家所知,此是共識。本文權且不論,讀者自可參考原著。

另外一種是「證道派」,現在有人也把「證道派」稱為「求道派」。這一派的圍棋愛好者,還存在我們社會生活之中嗎?他們會呈現怎麼樣的形象和狀態呢?

據《弈人傳》卷十六記載:「聞《梨軒曼衍》云:弈初非人間事,乃仙家養性樂道之具。」古人敬神拜天、重德修道,自然而然在對弈活動之中能夠體悟到「證道」的樂趣。本文嘗試從幾個角度探尋古人「弈棋證道」的特徵,以待方家再證。

弈道之源:周天畫地 河洛易數

相傳晉朝張華《博物志》記載,「堯造圍棋,以教子丹朱。或云: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圍棋以教之。」由此可知,「上古堯舜時代已出現圍棋」這項遊藝活動了。至於堯、舜是以甚麼原理和機制製作圍棋遊藝的,確實無從得知。

反而中國象棋產生的原理和機制人們很容易理解。象棋裏的每一種棋子,都有命名:帥、相(象)、士、車、馬、炮、卒(兵),是以國家軍事機構層級為命名系統,每一種棋子行走的方式也有固定規則。這就說明,象棋的產生,至少是在國家軍事建置比較完整的情況下,人們開始熟悉國家軍事的層級操作後,才逐步創制出象棋的遊戲模式和規則。

有了國家體制,然後建立完整的軍事建置,接著規範軍事部門的運作,指派軍事人員的具體操作,形成一種軍事活動的整體設計和理念,最終形成具體戰爭的行動。象棋依此成型的軍事程序,就有了可以模仿遊戲的標竿範式。

那麼,從思想史角度看,或是從道術理念看,中國象棋完全是以軍事性的兵法、兵道為思想核心來創制的遊藝。

相對於圍棋的形制特點而言,僅有黑、白兩種棋子,則很難想像圍棋的產生會與「國家軍事建置」的文化、歷史背景有關係。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承認,圍棋之道,確實與兵道類似,也能夠促成對兵道、兵法的認識和發展。儘管如此,對於圍棋的產生原理與運作機制,一直沒有得到非常確切的看法。

《周易‧繫辭》:「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依此為原則,圍棋被認為是按照天地形制創作成的一種遊藝活動。

漢代李尤《圍棋銘》:「棋法陰陽,道為經緯。」

陰、陽,就是黑、白兩道棋子。「道」,是線條、線路的意思。

那麼棋盤的「道」,就如同天、地的經、緯線。故而,棋盤如同天、地的「經緯網」。

漢代班固《弈旨》非常明確地說:「局必方正,象地則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棊有白黑,陰陽分也;駢羅列布,效天文也。」天文地理、黑白陰陽,構成創制圍棋的基本道術元素。《玄玄棋經‧邵庵老人序》總結稱之為「周天畫地,制勝保德」。

直到南宋有一則名人與圍棋的互動故事,又增加了另外一個更為神秘的文化角度來推測創制圍棋原理。故事記載在南宋羅大經《鶴林玉露》丙編卷一裏:

陸象山,就是南宋儒家心學大師陸九淵,因為後人尊稱他為「象山先生」,故而也稱他為「陸象山」。他少年時經常去南宋都城臨安市集店舖裏觀棋,一連看好多天。其中一位圍棋高手也看見他了,就說:「官人日日來看,必是高手,願求教一局。」陸象山回答:「我不會啊!」就拒絕了。三天後,陸象山又來,但他只是買一副棋局,拿回去懸掛在室內牆壁上。陸象山連續兩天,躺著仰視這棋局,忽然悟到,說:「這就是《河圖》數理啊!」陸象山起身再去臨安集市找到那位圍棋高手,和他對弈起來。結果,陸象山連勝兩局。那位高手起身稱謝說:「某人本是臨安第一棋手,凡是來和我對弈的,都要饒他一手。今天官人的棋力,反而是先饒我一手。您真的是天下無敵手了。」陸象山就笑著離去了。

從此,圍棋增添一個別稱:「河洛」。河、洛就是《河圖》、《洛書》。他們應用黑、白圓點,表示數字一到十,奇數為白色點,偶數為黑色點,並且擺放在東、西、南、北、中的方位,形成一種特別的組合格局卦圖。

《河圖》口訣是:

一六共宗,為水居北;

二七同道,為火居南;

三八為朋,為木居東;

四九為友,為金居西;

五十為途,為土居中。

《洛書》口訣是: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五居中宮。

我們拿圍棋來對比「河洛之圖」,真的差別不大。

圍棋對比「河洛之圖」,差別不大。圖為宋朝劉牧《易數鉤隱圖》中的《河圖》八卦和《洛書》五行生數圖。(公有領域)
圍棋對比「河洛之圖」,差別不大。圖為宋朝劉牧《易數鉤隱圖》中的《河圖》八卦和《洛書》五行生數圖。(公有領域)

從北宋初期開始,儒家學者們如周敦頤、邵雍、劉牧、朱震、朱熹等,開始研究太極、《河圖》、《洛書》的各種形制圖畫,開闊人們對「易學」研究的視野,人們開始將圍棋的形制特點,拿來與《河圖》、《洛書》做比較。

想必時代機緣已成,由此產生南宋陸象山弈棋這則故事,以棋悟理,依理照圖,由圖成技,運技勝算。此公案在棋界傳為美談。

清代汪縉《汪子遺集‧弈喻》篇,有一名段說:「弈之為言,易也。弈之數,周天之數也。弈之子分黑白,陰陽之象也。而運之者,心也。善弈者,不泥象數而求心,不遺象數而求心者也。」這段弈理,非常洽和陸象山的弈棋故事。

更為重要的是,人們因此對於圍棋創制的理念,由簡單的黑白、陰陽概念出發,轉入更深層次的陣圖,直接抵達「易學」的《河圖》、《洛書》領域裏,擴大了人們推測圍棋弈理機制創造的範圍。

由「天地經緯、周天畫地」到黑白、陰陽、《河圖》、《洛書》的「探賾索隱」,一直到今,留下無數圍棋弈理創制起源的謎團,這或許讓充斥著現代文化在頭腦裏的我們有更多的深思與啟迪吧!◇(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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