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7日，中共軍網和國防部網站在「八一評論」欄目下發表題為「堅持推進治軍方式實現根本性轉變」的文章，作者隸屬於北部戰區、駐地在瀋陽的31411部隊，剛剛被替換的原北部戰區司令李橋銘，據傳其將接任陸軍司令。

文章開篇即點出核心要義，稱「奉法者強則國強，奉法者弱則國弱」，因此「深入推進依法治軍、從嚴治軍，要求我們的治軍方式發生一場深刻變革。」這一句「治軍方式發生深刻變革」透露的可是件大事。在中共二十大即將召開之際，在各種傳言滿天飛之際，中共軍方釋放這樣的信號，用意何在呢？

文章接著說，依法治軍是實現中共「在新時代的強軍目標的必然要求」，並稱習近平在十八大以來，把「依法治軍納入全面依法治國總盤子」，特別強調要加快實現治軍方式「三個根本性轉變」，即「從單純依靠行政命令的做法向依法行政的根本性轉變，從單純靠習慣和經驗開展工作的方式向依靠法規和制度開展工作的根本性轉變，從突擊式、運動式抓工作的方式向按條令條例辦事的根本性轉變」。這部份老調重彈，並無新意。

然而，文章隨即筆鋒一轉，寫道：一支現代化軍隊必然是法治軍隊。推進治軍方式「三個根本性轉變」，革除的是「言大於法」「情大於法」「權大於法」等頑疾，……說到底是要實現從「人治」到「法治」的轉變。這就很有意味了。

甚麼是「人治思維」治軍呢？文章舉例指那種「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用權任性的長官意志，那種「黑頭不如紅頭、紅頭不如白頭、白頭不如口頭」，那種「一個將軍一個令」、搞土政策土規定，就是人治思維。

文章這裏說的「黑頭」指的是法律，「紅頭」指的是文件，「白頭」指的是領導批條，「口頭」指的是領導指示。就是說，過去治軍（其實治國也是一樣）是法律不如文件，文件不如領導批條，批條不如領導指示。這還真是說的很形象，只是這味道很怪，十八大以來，中共軍中不是常常要聽「習主席指示」嗎？

文章接著透露，新一輪深化國防和軍隊改革，業已立起了新的組織架構和體制機制，因此要求治軍方式進行相應轉變，但目前還沒有達到要求。下一步全軍要開展法治宣傳教育，「引導官兵不斷增強尊法學法守法用法的思想自覺和行動自覺。」各級機關「應跳出舊體制下的思維定勢、固有模式」等。

文章最後還強調，依法治軍關鍵是依法治官、依法治權，就是軍隊領導也要自覺依法辦事，樂於接受監督等。這大概也包括軍委主席、副主席吧。

這篇文章在二十大前撲朔迷離的局勢中似乎在傳遞某種信息。眾所周知，中共十八大以來，「軍委主席負責制」不斷被強化，更是在2017年10月的中共十九大上被寫入黨章，當時還提出「三個維護」，即維護黨中央權威、維護核心、維護和貫徹軍委主席負責制。簡言之，就是維護習近平的最高權力，習藉此也進一步鞏固了在軍中的地位和權力。

所謂「軍委主席負責制」，就是中央軍委主席負責中央軍委全面工作、領導指揮全國武裝力量並決定國防和軍隊建設一切重大問題。這無疑是典型的「人治」。當時還有御用文人撰文「憲法視角下貫徹軍委主席負責制之探究」，為其辯護，稱軍委主席負責制是有憲法依據的。問題是「權大於法」還是「法大於權」呢？

再看習本人是如何理解「依法治軍」的。今年兩會期間，習近平在3月7日參加人大會軍隊和武警代表團全體會議時，談到了依法治軍的問題。根據中共新華網報道，習的講話基本是套話、空話，他強調要「貫徹新時代黨的強軍思想，貫徹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思想」，「要堅持黨對軍隊絕對領導」，「貫徹依法治軍戰略是系統工程，要統籌全局、突出重點」，堅持抓住領導幹部這個「關鍵少數」……至於如何依法治軍說辭含糊，總體感覺只是「依法加強部隊管理」。

領會力比筆者強的軍隊和武警代表們，紛紛唱起了讚歌，稱其講話「立意高遠、思想深邃、內涵豐富」，表示要「貫徹習強軍思想，貫徹習法治思想」，「堅決聽從習主席號令」，「不斷深化對『兩個確立』決定性意義的理解領悟，增強……、堅定……、做到……，貫徹軍委主席負責制」云云。從代表們的吹捧之語看，這是典型的人治結果。

此前，中共軍方已經釋放了一些蹊蹺的信號。先是9月21日在習缺席的中共國防和軍隊改革研討會上，兩個軍委副主席許其亮和張又俠等其他軍隊高層在會議上未提及習和未表忠心。其後新華網和軍網報道中將「黨中央」置於習的名字前面，之後9月29日，中共國防部發言人再度重申「黨中央、中央軍委和習主席」的說辭，且並無一處提到「習主席」或者「習思想」。直至10月7日這篇治軍要避免「人治」的評論文章出爐。

照常理，在二十大爭奪權力的關鍵時刻，中共軍方對最高層連任的「保駕護航」將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但軍方卻一直釋出疏離的信號，甚至公開提出要避免「人治」，要回歸法治，且全文無一處提到習思想等官方套話，其潛台詞就是在否定之前突出習權力的軍委主席負責制。這是怎麼回事呢？春江水暖鴨先知，中南海到底出了甚麼事了呢？二十大的變數就藏在這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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