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30日)晚,蘇聯最後一任領導人、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戈爾巴喬夫在莫斯科因病逝世,終年91歲。西方領袖讚揚他改變歷史,普京表達「最深切哀悼」,中共低調,習近平沉默,民間則熱議。專家分析,戈爾巴喬夫改變了世界,為何各方評價大不相同。

戈爾巴喬夫1985年上任蘇共總書記,推行改革重振經濟,90年任蘇聯總統,1991年解體了蘇聯,解散了蘇共,結束了冷戰。他的遺體告別儀式和葬禮將於周六(9月3日)舉行。

美國總統拜登紀念他為「罕見的領袖」,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稱他「改變了歷史進程」,歐洲領導人稱他改變了歷史,為冷戰和平終結、拉下鐵幕做出了重大貢獻,「為自由的歐洲開路」,等等。

巧合的是,中共周二(30日)宣布二十大召開日期,10月16日。這其中有甚麼奧妙?

戈爾巴喬夫解體蘇聯 普京為何「深切哀悼」

克里姆林宮網站周三(31日)刊登普京唁電稱:「對米哈伊爾‧謝爾蓋耶維奇‧戈爾巴喬夫的去世表示最深切的哀悼。」

《華爾街日報》報道,普京向戈爾巴喬夫家屬致唁電稱,「這位蘇聯領導人在一個社會發生急劇變化、出現巨大挑戰的困難時期領導了我們的國家。」

他說,「戈爾巴喬夫深知改革是必要的,並嘗試解決已經湧現出來的問題。」

塔斯社報道,俄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表示,戈爾巴喬夫是一個複雜且經常具有爭議的人物,但他是歷史的一部份,「將被載入史冊」。

當時蘇聯有15個加盟共和國,立陶宛於1990年3月率先宣布獨立,到1991年「八一九」政變後,除俄羅斯外全部宣布獨立。

今年2月21日,普京在俄烏戰爭爆發前發表過長篇演講,指責前蘇聯的意識形態,從列寧罵到史太林,罵赫魯曉夫,但沒有痛罵戈爾巴喬夫。而且,他還多次給戈爾巴喬夫送上生日祝福。

普京曾說「蘇聯的解體是一場悲劇」,聲言要建立一個強大的俄羅斯。對此《秦鵬直播》主持人秦鵬評論說,普京終究是一位民族主義者,而不是一個共產主義者。

獨立學者、專欄作家吳祚來則認為,普京的極端民族主義是蘇聯的倒影,這是俄羅斯人民新的苦難。但這種戰爭不可持續,無論是經濟、政治、還是民心上都不可持續。俄羅斯還面臨另外一次新生。

中共低調 習近平沉默 民間熱議

對戈爾巴喬夫去世,中共低調。習近平至今沉默,新華社發了二百多字的簡短消息,而對戈爾巴喬夫在蘇聯解體中的作用,以及對歷史和中國的影響,都隻字未提。

習近平曾經評價過蘇共垮台。《紐約時報》2013年2月報道,習近平於2012年12月在廣東視察時說,必須「深刻」記取前蘇聯的教訓。

習近平說,「蘇聯為甚麼會解體?蘇共為甚麼會垮台?一個重要原因是理想信念動搖了。」「最後戈爾巴喬夫輕輕一句話,宣布蘇聯共產黨解散,偌大一個黨就沒了。」「最後,竟無一人是男兒,沒甚麼人出來抗爭。」

不過,當時戈爾巴喬夫因被保守派政變軟禁,葉利欽登高振臂一呼,幾十萬人上街支持葉利欽反對政變,軍隊倒戈。三天過後,約百萬人上街慶祝政變失敗。

1991年8月19日,俄羅斯聯邦總統葉利欽在莫斯科呼籲軍隊槍口不能對向人民,並呼籲舉行全國總罷工和大規模示威。隨後,葉利欽宣布蘇共為非法組織。(AFP)
1991年8月19日,俄羅斯聯邦總統葉利欽在莫斯科呼籲軍隊槍口不能對向人民,並呼籲舉行全國總罷工和大規模示威。隨後,葉利欽宣布蘇共為非法組織。(AFP)

1991年8月20日,俄羅斯議會大樓前,50萬人聚集支持葉利欽。(VITALY ARMAND/AFP)
1991年8月20日,俄羅斯議會大樓前,50萬人聚集支持葉利欽。(VITALY ARMAND/AFP)

1991年8月22日,約有100萬名俄羅斯聯邦總統葉利欽支持者在莫斯科慶祝為期三天的推翻戈爾巴喬夫的政變失敗。(DIMA KOROTAYEV/AFP)
1991年8月22日,約有100萬名俄羅斯聯邦總統葉利欽支持者在莫斯科慶祝為期三天的推翻戈爾巴喬夫的政變失敗。(DIMA KOROTAYEV/AFP)

《環球時報》前主編、現評論員胡錫進撰文批戈爾巴喬夫「用搞垮祖國蘇聯贏得了西方稱頌」。「戈爾巴喬夫手攥一把好牌,卻打得讓蘇聯和他自己都輸了個精光。讓今天的俄羅斯陷入前所未有的戰略被動和艱難。」

但是,很多中國網民不這樣看。網民們的高度關注使「戈爾巴喬夫」成為大陸社群媒體上的熱搜詞,截至31日傍晚,閱讀量高達7億。

網民張國慶撰文稱讚戈爾巴喬夫是蘇聯帝國的最後掘墓人,並稱戈爾巴喬夫的改革與新思維,放棄了「解放全人類」的鬥爭思想,取而代之的是人類共同價值高於一切……

微信公眾號「小美緯度」發文:戈爾巴喬夫去世,中國人欠他一個一噸重的金質獎章。

文章說,「中國北方幾千年的邊患是歷代王朝頭上的利劍,但是戈爾巴喬夫1985年上台即終結了這一切,當年中國就開始百萬大裁軍了……作為一個中國人,我永遠緬懷這位中國人民的好朋友。」

「ocok」說:「給他一個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不過份吧?百萬大軍陳兵邊界就這麼沒了……」

「內心OS」說:「要是見到了列寧和史太林,請讓他們放心,你們搞爛的攤子,我來收……」

還有人在推特上呼籲,希望中國也出現戈爾巴喬夫式的人物。網民samuel Ryan說:「我們呼喚中國儘早出現一位戈爾巴喬夫式的人物。」

戈爾巴喬夫的平民心 vs 習近平紅二代情結

吳祚來認為,戈爾巴喬夫是一個劃時代的偉人,第一,在歷史關鍵時期順勢而行,他傑出的貢獻就是終結了蘇聯,終結了史太林恐怖主義和東歐共產聯邦。

另外,「他跟時任美國總統列根合作,把這個鐵幕撕開了一個口子,推動整個世界文明到一個新時代,兩大政治集團的對立被終結了。他對歷史的貢獻、對人類的貢獻,值得大家認真思考。」

當年戈爾巴喬夫在辭職講話中說:「造化弄人,當我接任國家掌舵手的時候,這個國家的境況已經非常慘澹。」「我們擁有豐富的資源:土地、石油和天然氣,上帝也賜予了我們聰明才智。然而我們的生活與發達國家相比卻每況愈下,差距越拉越大。原因很明顯,整個社會被官僚主義的指揮體系所束縛。」

1987年,美國前總統列根和前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簽署了《中程核導彈條約》。(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1987年,美國前總統列根和前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簽署了《中程核導彈條約》。(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戈爾巴喬夫還說,「我深知,在這樣一個國家,要想大膽進行改革,是需要冒很大風險的。我們的社會獲得了自由。這是我們最大的成就。」

曾是89民運領袖的吳祚來說,「戈爾巴喬夫用新思維去擁抱西方、擁抱藍色文明,然後去跟西方從原來的對抗到放棄對抗,而選擇和平相處的理念,是完全有關的。」

美華裔經濟學者李恆青認為,戈爾巴喬夫跟中共領導人習近平比較,站的位置完全不一樣,他沒有那種想成為一個像彼得大帝那樣的英雄,所謂的英雄主義的那種願望。

戈爾巴喬夫想的更多的是平民老百姓的生活。李恆青說,「習近平口口聲聲說我中無我,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其實他滿腦子要恢復大一統的中央極權的這種國家,然後他一直執政下去。」

習近平出生於紅色家庭,父親曾為中共副總理。習近平上台後大力反腐敗,很多人對他抱有希望,然而為了保黨卻一步步向左轉,帶領官員多次拜見紅色遺址,似乎要「紅色江山千秋萬代」。

吳祚來認為,「老百姓的生活、老百姓的生命在中共權貴眼裏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的代價,所以才會有像武漢封城、上海封城、西安封城這些雖然不是戰爭的方式,但是比戰爭還殘酷。他不會因為一個個次生災害最後放棄清零政策。」

吳祚來說,習近平似乎還要恢復文革,「但這個紅二代一旦失敗,中國就會完全進入一個新時代。秦不過二世,紅不過二代,這個東西大家也要有信心。」

戈爾巴喬夫1989年5月曾訪問中國,吳祚來和李恆青都是89民運的學生領袖,他們表示,當時受戈爾巴喬夫的影響很大。

吳祚來說,戈爾巴喬夫是中國民主轉型的一個很好的借鑑。這種自上而下的政治改革是成本最小、最利國利民。蘇聯解體了但沒有大風波,更沒有造成蘇聯時期大饑荒,或大量的人道災難。社會經歷過陣痛之後,就可以逐步轉化為一個正常國家。

1989年民運絕食現場。中俄文歡迎戈爾巴喬夫的橫幅和疲憊的絕食學生。(網民「不再沉默」提供)
1989年民運絕食現場。中俄文歡迎戈爾巴喬夫的橫幅和疲憊的絕食學生。(網民「不再沉默」提供)

蘇聯解體、蘇共解散時間表

1985年,戈爾巴喬夫上任蘇共總書記,推行了一系列改革,後期待經濟改革成功進行政治改革,還希望結束冷戰;1990年3月開始擔任蘇聯總統,隨著立陶宛率先宣布獨立,東西德統一等,戈爾巴喬夫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1990年7月2日,蘇共召開28大,5月剛當選俄羅斯蘇維埃主席的葉利欽公開退出蘇共,不到一年,蘇聯有420萬人公開退出蘇共,葉利欽1991年6月競選擊敗共產黨候選人當選為俄羅斯總統。

1991年8月19日,蘇聯副總統亞納耶夫等人發動了一場政變,軟禁了戈爾巴喬夫,但在葉利欽號召蘇聯人反對及部份蘇軍倒戈下,三天便宣告失敗。葉利欽宣布蘇共為非法組織,並限制其在蘇聯境內活動。

「八一九事件」後,除俄羅斯外的14個加盟國全部宣布獨立。蘇聯就此名存實亡。

8月24日,戈爾巴喬夫辭去蘇共中央總書記的職務,並「建議」蘇共中央委員會自行解散。一小時後,蘇共中央大樓被葉利欽下令查封。

11月6日,蘇聯共產黨解散正式生效,葉利欽下令禁止蘇聯共產黨在俄羅斯境內活動,自此蘇聯共產黨停止存在。

12月25日聖誕節,已無實權的戈爾巴喬夫辭去蘇聯總統。12月26日,蘇聯正式解體,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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