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33｜消失的六四：香港遺失的事與物｜大紀元時報香港

天安門母親曾經形容，「維園的燭光溫暖我們的心，照亮我們艱難的路程」。但《港區國安法》下，六四晚的燭光自維園消失，多年來打壓「六四」的強權，以「國安」之名越過深圳河，熄滅了這份溫暖，又散佈恐懼，意圖阻止人們記得中共1989年屠殺手無寸鐵學生平民的歷史真相，與來自心底的良知呼喚。然而多年來，香港人在強權橫行下失去的，又豈止維園的燭光？

我們失去的，太多了。

維多利亞公園的六四燭海

「除了台灣和澳門，香港是中國土地上唯一可以公開紀念六四的地方；每年維園的燭光集會，亦是最能持續、人數最多、規模最大、歷史上絕無僅有」，歷任支聯會主席的司徒華，在自傳如是說。

1990年6月4日，「六四」屠殺一周年。支聯會在維多利亞公園的硬地足球場舉行六四燭光悼念集會。15萬人點起白蠟燭，形成的燭海，在往後30年的「六四」晚上，都伴隨《血染的風采》、《自由花》、《為自由》等歌曲的迴盪，出現在維園。

多年不變的悼念儀式，2010年代開始引來「行禮如儀」的指控。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是，想不到2019年6月4日，已是支聯會最後一次在維園舉辦燭光悼念集會。

2020年6月4日，當局以疫情為由，阻止舉辦六四燭光悼念集會。當晚支聯會主席李卓人等支聯會常委和成千上萬的市民，無懼警方的禁令，到維園以燭光或打開手機燈光，高呼「平反六四」、「結束一黨專政」和「反對國安法以言入罪」等口號，各區也有市民響應支聯會呼籲「遍地燭光悼六四」。最後，26名民主派人士被控「煽惑他人參與未經批准集結」等罪名。

2021年，國安法後首個六四，支聯會依舊申請在維園舉辦六四燭光悼念集會，但當局仍然以疫情，拒絕其豁免限制群眾聚集的申請。鑑於前一年有人推倒包圍維園硬地足球場的鐵馬，當晚警方更派員封鎖並駐守維園硬地足球場，但市民依然在維園周圍和各區以燭光或手機燈光悼念。

令人痛心的是，支聯會隨後在《港區國安法》陰霾下，最終於9月解散。

六四紀念館

支聯會一直籌備建立六四紀念館。2012年4月，支聯會獲社區組織協會租出深水埗場地作臨時紀念館，展出六四事件的歷史文物，包括當年天安門廣場的子彈彈頭、在廣場集會學生簽名的T恤、香港報章剪報和香港市民獲廣場學生簽名的雨衣、打火機等。展覽為期個多月至6月10日。

2013年，在城市大學學生會協助下，臨時六四紀念館在城大校園設立，主題為「愛國，由真相開始」。

經歷多年籌款，支聯會在2014年以967萬元成功購置物業，於尖沙咀設立永久六四紀念館。然而，由於所在大廈的業主立案法團發律師信，指紀念館用途違反大廈公契，期間立案法團要求管理公司強行登記參觀者姓名及身份證號碼，以此限制參觀人數。法律爭拗維持兩年後，支聯會決定另覓新址。當時支聯會秘書長李卓人指，有關官司明顯是政治打壓。

2017年及2018年，支聯會一方面在維園年宵攤位及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舉行「六四紀念館」專題展，一方面籌款擴館及尋找新館址。支聯會終在2018年底由會員大會通過，購買旺角一商廈單位用作重開永久六四紀念館。

然而，紀念館開幕前夕遭人破壞，發現大門鐵閘被打開，失去鐵門鎖頭，牆身10個插座、總電掣和總電掣箱被鹽水淋濕。惟在眾有志者努力下，紀念館2019年4月26日如期重開，以「記憶‧公義‧希望」為主題，共擺放40件展品，當中展出「六四」烈士和倖存者的證物，包括由兩位「天安門母親」張先玲和徐珏捐出的遇難兒子王楠和吳向東的遺物，染血的頭盔、子彈殼和集會照片等。

2020年5月，六四紀念館更新主題為「走在抗爭的最前線——從『六四』到『反送中』」。

2021年4月，紀念館休館翻新，5月30日重開。6月1日，食環署人員到六四紀念館，指支聯會未領有公眾娛樂場所牌照，涉嫌違反《公眾娛樂場所條例》。「六四紀念館」管理委員會商議後，議決暫時關閉紀念館，支聯會最終被判處罰款8,000元。

8月4日，支聯會眾籌成立「六四記憶・人權博物館」網站開館，但一個多月後，在香港已無法連接，而使用VPN「翻牆」後可正常瀏覽。

9月9日，國安處破門搜查六四紀念館，運走至少30個膠箱的物品，包括六四紀念館門牌、六四維園集會展板，以及司徒華卡通肖像與畫像等展品，並通知支聯會清盤人蔡耀昌，會凍結「六四紀念館」。

M+博物館《新北京》

被指隱喻六四事件、大陸藝術家王興偉的畫作《新北京》，於西九龍M+博物館4月底重開後遭撤換，不過目前仍然可在M+網頁上瀏覽。

《新北京》描繪一架三輪車正運送兩隻受傷的企鵝，被外界認為疑似重現六四事件傷者被運走的場景。遭撤換的《新北京》，原於M+希克展廳展出，為西九文化區管理局董事局於籌備M+時，向瑞士的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家希克（Uli Sigg）收購的藝術品之一，並獲希克成立的基金捐贈。希克去年接受《眾新聞》採訪時表示，曾與特首林鄭月娥爭論開幕時中國當代藝術展品的清單。清單在《港區國安法》生效前已制定，當時亦無展品被剔走。

香港大學「國殤之柱」及太古橋輓聯

1989年6月4日，港大學生在北京傳來屠殺消息後，在大學「太古橋」上鋪上長黑布，用白油寫下輓聯「冷血屠城烈士英魂不朽誓殲豺狼民主星火不滅」。字跡意外過底，港大學生每年都會為字跡補油，成為橋上留下超過30年的「六四」印記。1996年，港大校方一度洗去字句，學生最後重髹。

2022年1月29日，工人在太古橋架起圍板維修。3月，圍板拆除後，輓聯消失。

港大學生另一關於「六四」的傳統，是洗刷「國殤之柱」。

1997年5月，丹麥雕塑家高志活（Jens Galschiøt）創作的「國殤之柱」抵港，在當年的六四燭光悼念集會展出。

高志活共製作5座「國殤之柱」，柱上刻有多個身軀扭曲面容痛苦的人像，象徵血腥鎮壓的死傷者，分別紀念各地的大屠殺事件，提醒世人勿忘因壓迫而受難的人民。位於香港的一座，基座正面以紅字刻上楷書「六四屠殺」和草書「老人豈能夠殺光年輕人」，背面也有同樣意思的英文語句。

1997年六四集會後，貨車將高5米的「國殤之柱」分成兩截運到港大，經過學生市民與警方和校方保安的對峙和衝突，「國殤之柱」終被護送入港大。1998年，港大學生會全民投票，通過永久豎立「國殤之柱」於校園。之後港大學生會每年都會洗刷黃克競平台上的雕塑，作為紀念六四事件的傳統。

2008年，高志活來港將「國殤之柱」髹上橙色，代表中國的紅色柔化為橙色，支持其人權力量。

2021年10月，港大要求支聯會移除「國殤之柱」。12月，港大校委會決定拆除國殤之柱，23日凌晨國殤之柱遭分成兩截搬走。

高志活明言，即使港大粗暴地拆毀雕塑，在世界各地還會有無數個「國殤之柱」遍地開花，又引述「國殤之柱」上的一句「老人豈能夠殺光年輕人」（The old cannot kill the young forever）。

中文大學新民主女神像

原本置於中文大學的新民主女神像，由華人雕塑家陳維明為紀念「六四」20周年創作。新民主女神像身高6.4米，於2010年6月2日運抵香港展出，由支聯會接收，並在當年的六四燭光晚會展示。

當年六四21周年燭光晚會結束後，超過2,000名香港中文大學校友及支聯會義工，護送民主女神像到中大校園。6月5日凌晨，雕像屹立於中文大學校園近港鐵站旁的草地上。

然而，2021年12月24日清晨約6時30分，在沒有任何通知的情況下，中大校方派工作人員移走民主女神像。神像由吊臂車吊走，現場有大批警察駐守，校方亦安排了大量工作人員和保安，移除期間禁止市民走近民主女神像。中文大學之後發聲明稱，從大學站廣場移走一個「未經許可擺放的雕像」，指曾參與安排雕像於校園展示的兩個組織「香港市民支援愛國民主運動聯合會」及中大學生會現已解散或無實際運作，而香港中文大學作為校園管理者，經內部評估後決定移走該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