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烏克蘭步兵打坦克 電影變現實

俄烏戰爭超過半月，俄軍繼續進展緩慢，烏克蘭步兵頻頻成功伏擊俄軍裝甲部隊。人們有時從戰爭電影中，看到英雄戰士摧毀坦克的場景，如今屢屢出現在實戰中。坦克打不過步兵，似乎正在顛覆未來戰場中裝甲部隊的命運。

俄軍以營為戰術單位的裝甲群，在烏克蘭戰場上暴露了弱點；中共軍改後，一再宣傳完成了合成旅、合成營的轉變。俄軍的實戰表現，很可能令俄軍和中共軍隊不得不重新調整。

步兵反成裝甲部隊的剋星？

烏克蘭軍隊獲得了先進的單兵反坦克武器後，創造了引人注目的戰果。網上影片和圖片顯示，烏克蘭小股步兵攜帶反坦克武器多次成功伏擊俄羅斯裝甲部隊。

截止3月13日，烏克蘭軍方宣布摧毀俄軍坦克374輛、裝甲車1,226 輛，其它車輛600輛，斃、傷、俘俄軍超過1.2萬人。

俄軍依賴的營級戰術單位，一般配備10輛坦克、40輛裝甲車。烏克蘭軍方稱，俄軍18個營級戰術單位失去作戰能力，13個徹底被摧毀，總計31個營級戰術單位癱瘓。俄軍全軍約170個營級戰術單位，入侵烏克蘭的可能有120個。

一般說來，步兵遇到裝甲兵，只有挨打的份，明智的做法是迅速撤退以保存實力。這是美軍的典型做法，儘量保全士兵的性命。二戰中，美軍在諾曼第登陸後，一路勢如破竹，但德軍集中了最後的裝甲部隊反攻，美軍不得不節節敗退，直到最終在裝甲大戰中獲勝。

二戰中德軍裝甲部隊進攻前蘇聯，曾縱橫戰場，在烏克蘭號稱圍殲了蘇軍66萬人；即使在戰略相持階段，德軍在坦克大戰中也僅以60～70輛的損失，擊毀了蘇軍坦克786輛。前蘇聯戰爭電影中，經常展現步兵與坦克同歸於盡的畫面，當時反坦克武器的性能，令步兵面對坦克沒有太多辦法。

二戰後，裝甲部隊繼續盛行，但反坦克導彈改變了態勢，空中打擊更令坦克陷入尷尬境地。

烏克蘭軍隊原來主要裝備前蘇聯的反坦克炮和火箭彈，各國援助了先進的反坦克導彈後，迅速提升了烏克蘭步兵的反裝甲能力。不過，俄軍的戰術組合弱點和烏克蘭軍隊的縱深防禦策略，以及情報準確，才造就了步兵打坦克的獨特條件。

2022年3月11日，烏克蘭國防部公布，第128獨立山地突擊旅收到了一批新的美國便攜式標槍（Javelin）反坦克導彈，立即使用了它們。（烏克蘭國防部）

近戰伏擊屢試不爽

網上多個影片顯示，俄軍裝甲部隊一字長蛇陣在公路上行進，坦克或裝甲車突然被擊中，冒煙起火、甚至爆炸，其餘車輛不知所措中，有反應快的趕緊駛離路面，士兵迅速下車到路邊隱蔽。

俄軍步兵主要乘坐裝甲車，跟隨在坦克後面，進入烏克蘭後快速沿公路推進；以營為戰術單位的小型裝甲部隊孤軍深入、缺乏支援，很容易遭受到伏擊。

烏克蘭軍隊應該掌握了俄軍入侵的情報，主動撤離了邊境線，也放棄了大規模正面阻擊，迅速回縮，估計一部份進入各大城市附近，一部份撤退到烏克蘭西部。烏軍多以小規模步兵為單位，攜帶反坦克武器進行伏擊。

烏克蘭軍隊也應該準確地掌握了俄軍的行蹤，特別是孤軍作戰的俄軍營級戰術單位或分隊的坐標，估計能及時得到美國的情報。美國可能也援助了廣泛的加密通訊設備，分散的烏克蘭軍隊能有效組織、部署和溝通。

最終發揮效用的當然是美國的標槍導彈或英國的NLAW導彈等。網絡影片中，烏克蘭軍官介紹說，本來最多期望能裝備1萬枚反坦克導彈，實際得到了2萬枚。這意味著，烏克蘭步兵廣泛配備了先進的反坦克導彈，能夠隨時展開伏擊戰。

俄軍營級戰術單位的弱點、烏克蘭軍隊的縱深防禦策略、先進的反坦克導彈，以及美國的情報、通訊系統，不斷製造了步兵打坦克的罕見戰果。

2022年3月11日，烏克蘭國防部公布，烏克蘭軍隊使用了便攜式標槍（Javelin）反坦克導彈後留下的外包裝；並稱其破壞力如此之大，令俄軍坦克、裝甲車留下一堆燒焦的廢金屬，「連一點生存的機會都沒有」。（烏克蘭國防部）

2022年3月11日，烏克蘭國防部公布的俄軍裝甲車被摧毀的圖片。（烏克蘭國防部）

烏克蘭軍隊努力佔據主動

除了上述條件的組合，還要靠勇敢和有經驗的烏克蘭士兵完成最後的有效一擊。整個過程需要提前選擇完美的伏擊地點，也需要精心的隱藏，還需要現場指揮官的冷靜，和士兵發動致命一擊的沉著。目前無法確證，烏克蘭軍隊一直獨立執行伏擊任務，還是有西方專業軍人的協助。

烏克蘭軍方不斷釋放有關圖片、影片，但實際很難100%每次都伏擊成功。一旦烏克蘭軍隊隱藏不好被俄軍發現，或現場指揮、操作不當、甚至設備故障，或者俄軍迅速反擊，都可能令烏克蘭伏擊部隊難以取得戰果，還可能遭受傷亡，無法全身而退。烏克蘭步兵打坦克，實際風險很大，但也是無奈之舉。英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曾撰文分析，向烏克蘭運送反坦克武器不會改變軍事平衡，烏克蘭軍隊無法應對俄羅斯的戰爭方式。

雖然難以證實俄烏雙方公布的戰果，但俄軍遲遲未能全力進攻烏克蘭首都基輔，甚至可能放棄了進攻烏克蘭第二大城市哈爾科夫。俄羅斯催促白羅斯參戰，還稱部署來自敘利亞的僱傭兵，表明俄軍兵力顯得不足，補給和有效通訊問題似乎始終未能解決，外界也公認俄軍士氣低落。俄羅斯官員3月12日還稱，已經通知美國，向烏克蘭軍隊運送武器的車隊將是軍事打擊目標。可見烏克蘭獲得的外援確實造成了俄軍的被動。

2022年3月13日烏克蘭境內戰略態勢圖。（智庫ISW）

原本不被看好的烏克蘭軍隊，成功阻止了俄軍的閃電戰，並在城市郊區和公路沿線的伏擊戰中取得戰果，士氣正旺，並準備在可能的城市大規模巷戰中決一死戰。俄軍裝甲部隊若試圖衝擊城市，大小建築物中隱蔽的反坦克導彈，很可能給俄軍造成更大的損失，狹窄的街道會限制裝甲部隊的機動性。烏克蘭軍民準備了大量鐵質三角物，被稱為「鐵刺蝟」，或許能有效遲滯俄裝甲車輛，一個個堅固的建築會成為防禦的堡壘。

巷戰中，俄軍步兵若不離開裝甲車，可能隨時遭遇反坦克導彈攻擊；若下車巷戰、反覆爭奪建築物，傷亡應該不會小於烏克蘭軍隊。俄軍幾乎一定會狂轟濫炸，即使最終放棄攻城，也會試圖造成儘可能的破壞。

烏克蘭總統稱戰爭進入「轉折點」，應該希望烏克蘭軍隊繼續爭取主動，若能在城市外圍儘量多地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取得更多戰果，或許能打擊俄軍大規模攻城的信心，甚至出現拉鋸戰，導致戰略相持。俄軍可能無法應對長期消耗戰，不得不儘早談判、撤軍。

2022年3月13日，烏克蘭國防部公布的圖片顯示，首都基輔街頭擺滿了障礙物，隨時準備應對俄軍坦克攻城。（烏克蘭國防部）

2022年3月13日，烏克蘭國防部公布的圖片顯示，烏克蘭軍民已經製作大量「鐵刺蝟」，主要應對俄軍的輪式裝甲車。（烏克蘭國防部）

俄軍表現暴露了中共軍隊合成營的弱點

俄軍營級戰術單位在烏克蘭屢次遭受伏擊，或許會再次引發裝甲部隊未來的爭論，不過，更值得探討的應該是俄軍的戰術理念和實際執行的差距。

把坦克、裝甲步兵、火炮、甚至防空單元等組合到營級戰術群，理論上似乎符合了多兵種合成的現代概念，也使得前線指揮官擁有更多決策靈活性，能快速接戰。但同時，營級戰術單位因為前進速度過快，很可能導致與支援部隊的脫節，側翼防護形成真空，若沿公路行進，隨時可能遭遇來自路邊叢林、高地的伏擊。若俄軍離開公路，行進速度會大打折扣，輪式裝甲車的越野性能也低得多，還可能迷路。

2022年3月13日，烏克蘭國防部宣稱在切爾尼戈夫（Chernihiv）地區伏擊了俄軍裝甲部隊。（烏克蘭國防部）

中共軍隊的編制一直模仿前蘇聯，最初在兵團之下有軍、師、旅、團、營；後來改成集團軍，下轄步兵師、團、營，同時又有坦克旅、炮兵旅、高炮旅。2017年，中共陸軍精簡為13個集團軍，下設合成旅、合成營，合成營差不多參照了俄軍的營級戰術單位，包括坦克連、步兵連、砲兵連、防空排等，並稱實現了多兵種聯合作戰模式，甚至稱戰力超過了美軍。

俄軍營級作戰單位在烏克蘭的實戰中暴露了弱點，不僅容易孤軍深入，還出現了聯絡困難，以及職業兵員不足問題。合成營要求指揮官和參謀質素較高，這應該是中俄軍隊都缺乏的，俄羅斯並未完全脫離前蘇聯腐敗軍隊的影響，中共軍隊仍然堅持以忠誠為選拔軍官的第一標準。

現代戰爭更多依靠空中偵察和打擊，裝甲部隊也最怕空襲，俄軍地面部隊在實戰中幾乎未見與空軍的協調，甚至缺乏與大規模炮火支援的協調。僵化的中共軍隊恐怕更是如此，中共也承認缺乏聯合指揮人才。中共的通訊系統應該也容易被破解或者干擾，實戰中很可能會落入更大的窘境。

美軍在多次實戰中展示了聯合作戰，不但擁有強大的情報能力，還能調動強大的空中支援，地面部隊配備大量攻擊直升機，還可以呼叫空中精確打擊，但美國陸軍仍然強調以合成旅為主要作戰單位。美軍職業官兵的質素，俄軍也無法相比，中共軍隊只會更差。

俄軍營級作戰單位的裝甲車輛不斷被烏克蘭步兵伏擊，中共軍隊一味模仿、照貓畫虎，如今自然免不了尷尬。不知俄軍會如何做出調整，中共的合成營恐怕也不得不要重新調整了。

短片1：2022年3月10日，烏克蘭國防情報部門發布的伏擊俄軍裝甲部隊影片。

Ліквідовано командира полку окупанта полковника Захарова

Під час ведення бойових дій в Броварського району Київської області зазнала значних втрат в особовому складі та техніці бальйонно-тактична група (БТГр) 6 танкового полку (Чебаркуль) 90 танкової дивізії ЦВО. pic.twitter.com/BJUHcskuWG
— Defence intelligence of Ukraine (@DI_Ukraine) March 10,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