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大陸校外教育培訓機構的實體業務遭到嚴格監控後,網絡在線教育發展也備受衝擊。在中共頒布「雙減」政策——即《關於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工作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後,9月18日,教育部會同中央網信辦、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民政部、市場監管總局也印發通知,上述六部門將現有在線學科類培訓機構由備案改為審批。

教培業成功人士看清亂象

Zayn在大陸從事教育培訓之前,曾擔任大學講師十多年,在多所高校從事一線教學,還是微軟的認證院校課程講師,多次獲得優秀教師稱號和教學質量獎,對應試教育頗有心得。

但因在體制內得不到發展,2009年開始,Zayn辭去教職獨自開班授課,很快就從十幾個學生的家教式小作坊,發展成擁有四個分校、上千名學生的培訓機構。

Zayn表示,大陸的教培行業,從法律法規、政府部門監管原則,到實際的營運狀況,其實都非常糟糕、混亂。

法律陷阱 方便控制

首先,依據中共的「民辦教育促進法」,所有教育機構都應該是「非牟利」機構。「這就是一個巨大的法律陷阱,平時只是不追究你,一旦追究,你就是違法。」Zayn說,大陸所有教育培訓業者頭上都懸著「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面臨遭整肅的壓力與困境。

「在大陸我們投票權都沒有,還想去修改法律?純屬癡人說夢。」Zayn認為,「這樣的法律陷阱,顯然並非出於法制精神、為了讓行業有法可依,而是為了隨心所欲地控制這個行業。」

官員規避責任 設立極高門檻

其次,大陸教培行業的監管邏輯也很混亂,Zayn表示,其原則就是「誰審批、誰監管」。為了規避責任,監管機構給從業者設置極高的入行門檻,包括租用場地的面積和消防培訓許可、主辦者的固定資產和銀行存款等。

Zayn說,從業者入行時,場地是租的,課桌、板凳成本也不高,老師也是外聘的,看似經營成本不高;但要達到主管部門的高門檻、拿到執照,營運成本實際上大大提高。他自己經營的培訓機構為了通過消防審批程序,只好額外花了一大筆錢。

「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自己找消防部門通過審批是不可能的,只能找外面的消防審批代理公司,而對方要價很高,但只要付足了錢,就包準獲批。」他說,「很顯然,這些代理公司就是消防部門的白手套。」

業者難獲引導 反成白手套

這些門檻對初創業者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很多初創業者都選擇「掛靠」或打擦邊球——註冊成教育諮詢公司而非教育培訓公司。

這樣的監管原則,等於對初入行者不審批、不監管,而他們卻是最需要入行孵化和引導的群體;沒有得到正確引導,就很容易出現社會群體事件。初入行者為了生存,只好賄賂主管部門,讓官員吃、拿、卡、要,甚至成為其白手套。

Zayn感慨,這不僅人為提升從業者的營運成本,還製造出更多混亂,監管者卻不用負責任!

談內捲現象:經歷種種恐怖競爭

最後,Zayn指,大陸教培行業的無序競爭、內捲現象非常嚴重。因為傳統的教育培訓門檻很低而利潤豐厚,所以很多入行者並非出於熱愛,而是覬覦其利潤,整個行業由此很快變成紅海。

教培業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招生,招生即生存。所以招生費超過所收學費的50%早已是行業潛規則。從業者並沒有把學生繳納的學費用於教學條件的改善、教學質量的提升和教學研究,而是用於「招生」。招生專員、班主任乃至校領導都將學生看成待宰羔羊,向培訓機構「出售」學生,價高者得。

而同行之間的恐嚇、競爭也很激烈。Zayn的培訓教室曾遭不明人士槍擊打破玻璃,雖無人傷亡,但上課的師生都嚇壞了,整班學生集體退班,老師也不敢來上課。刑警人員雖到現場勘察,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2013年,Zayn還被競爭對手陷害舉報「洩題」,因此深夜遭到警察上門抓捕。十多名警察抄走了家裏所有電子通訊和電腦設備等,還成立專案組。Zayn被審訊一通宵,在提供充份證據並作詳細說明後才被釋放。

Zayn也曾遭電話恐嚇,對方揚言要「弄死他」;還有同行戲言:「剛入行的時候,市場就是靠打架打出來的。」

此外,教育培訓行業的原則都是先收費後服務,不肖從業者收到學費後就跑路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中共整肅教培業 另有圖謀?

Zayn透露,針對上述亂象,中共監管部門雖也提出了教培從業者需具備一定教育經歷的要求,但只要聘請一個有資質的人掛名即可矇混過關,根本沒有達到剔除不良從業者的目的。

儘管行業存在諸多問題,Zayn認為,政府也不能用一刀切的簡單粗暴方式關停整個行業,而是需要從立法開始整頓、讓行業健康發展;不能因為洗澡水髒了,就把澡盆裏的孩子一起潑掉。

他說,中共如此整肅教育培訓機構,可見真正意圖並非處理、解決這些亂象。

網絡教育發展夢碎 決定赴美

為了規避上述風險,一直從事網絡教育研究的Zayn也曾努力轉型,將培訓模式從傳統的面授轉到技術門檻較高的線上授課,「網絡就是一個放大器,可以讓更多學生獲得學習機會、幫到更多學生。」

自2013年起,Zayn將多年的教學經驗與心得開發成題庫APP,既申請到了軟件著作權,也註冊了種類齊全的商標,但中共對互聯網的放大器效應極為敏感,網絡監管部門始終不發放線上服務許可;在這次教育培訓行業嚴打後,審批更變得遙遙無期。

他逐漸明白,就算具備所有條件,「也只是它們(中共)手中的螞蚱,讓你生你則生,讓你死你則死」,「它們讓你隨時處於提心吊膽、唯命是從的狀態,從而達到隨心所欲控制你的目的」。

今年5月初,一位體制內較高級別的朋友告訴Zayn:「你們培訓行業即將迎來史無前例的暴風驟雨,『新東方』都不一定扛得住。」

Zayn本來就受疫情影響暫停了機構營運,聽到消息後更意興闌珊,耗費心血研發多年的軟件幾乎沒有上線的可能,他對在大陸的發展徹底失望,於是決定關閉所有業務,放棄在大陸積纍半生的一切,來到美國,一切歸零,從頭開始。

他最後慨嘆,面對中共的「雙減」政策,教育培訓業者只能逆來順受,誰也沒有辦法改變業界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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