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話,做個善良的人,有時候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對於追求物慾的人來說,這是難以承受的;

但是對於李察·基爾,他毫不畏懼。

奧斯卡頒獎禮,是一年一度的荷里活電影評選和頒獎典禮,堪稱全球最重要的年度文化藝術盛事。能出現在奧斯卡的領獎台上,是一名演員攀登上藝術的最高峰的標誌。對於頒獎嘉賓來說,只要你規規矩矩,按照眼前的那看似透明的提詞機說話,就行了。那個講話,為嘉賓量身定造的才華顯現、笑料,已經足夠讓你熠熠生輝。

1993年,第65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巨星李察基爾作為頒發藝術指導獎的嘉賓,卻把他的眼神從提詞機上挪開了。他利用珍貴的三十秒鐘時間,為中國的人權發聲:

2005年李察基爾支持西藏的人權與自由。(公有領域)
2005年李察基爾支持西藏的人權與自由。(公有領域)

「奧斯卡有十億人在看。我想,這個時候中國也在看。我想知道鄧小平和他的孩子們是否也在看。你們看到中國發生的可怕的人權狀況了麼?那些發生在西藏的事情。電影是神奇的,我也希望神奇的事情,發生在中國!我們把愛情、真理和理性帶給中國人,希望鄧小平帶著他的軍隊離開西藏,還給西藏以自由。讓我們一起把這個意念發出去,一起發出去。」

這番話的代價是巨大的。奧斯卡委員會從來不承認他們會阻攔任何嘉賓自由發表任何言論,但是李察基爾再也不會獲得任何機會去出席奧斯卡頒獎典禮,許多製片人和投資公司,因為害怕得罪中共或者已經獲得來自中共的警告和威脅,李察基爾二十五年來再也沒有獲得荷里活大片的合約。這對於一個國際級影星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

李察基爾為甚麼要提中國人權、為西藏發聲?他的勇氣何來?他能擔得起這巨大的代價麼?

1949年8月31日,李察基爾出生在美國費城。在中學的時候,就已經是校內風雲人物。讓人跌破眼鏡的是,瀟灑迷人的他,進大學主修的竟是冷門的哲學。

儘管他是人們捧在手心裏的才華橫溢的好青年,但是李察卻不快樂。「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甚麼?」這樣的疑問纏住了他。這也是他為何選擇主修哲學的原因──他要找到能夠說服自己好好活下去的答案,不然自己就要瘋掉了。

是存在,還是虛無?西方哲學思想困擾著李察基爾。直到有一天,他在書店裏翻到一本藏傳佛教書籍。佛法中所提到的「空」解釋了人間的實相——可捉摸的,未必真實;不可捉摸的,卻未必不存在。從此,他積極跟隨佛法,與西藏結下不解之緣。

不管李察如何沉浸於自己的心靈的探索中,他野性的外表,貓一般神秘的氣質,讓他想不被注意也難。李察成了1970年代初期,倫敦和紐約百老匯音樂劇中的熟面孔。

1975年,李察進軍影壇。1980年的《美國舞男》讓他一夜之間大紅大紫。經典浪漫愛情片《軍官與紳士》(An Officer and A Gentleman)讓他獲得金球獎提名,奠定了性感巨星的地位。

李察基爾成了無數人羨慕的對象,可是他自己卻痛苦極了。他在戲劇中所扮演的角色,與自己對生命的深層認知,落差太大了!於是,越成功,越痛苦。

後來,他在印度第一次見到第十四世達賴喇嘛。當時,達賴喇嘛在得知他是個演員後,開門見山問他:「當你表演生氣時,你是真的生氣了嗎?當你表演哭泣時,是真的哭泣了嗎?」李察認真回答:「在表演時,我會讓自己真的深陷角色的情緒之中,然後就會演的很逼真。」

聽了他的回答,達賴喇嘛開始大笑。他笑李察居然相信情緒是真實的,更笑他為假想的愛恨情愁而工作得那麼辛苦。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達賴喇嘛的笑聲和開釋,瞬間剪斷了綑綁李察多年的心靈之鎖,李察自覺生命改觀了,從此,他成為密宗格魯巴派的忠誠弟子。

隨著佛法修煉,好些過去令他憤慨不平的事,演藝界的那些個爭風吃醋,社會上那些個爾虞我詐,突然平淡無奇了,他的世界變大了。李察·基爾開始決定更加勇敢的說出自己的立場和關懷。當然,所面臨的考驗,也跟著變大了……

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對中國人權狀況的大膽發言,對鄧小平的喊話,導致了他被奧斯卡封殺。

「嘿,Richard Gere,你怎麼看待奧斯卡再也不給你發邀請函了?」

「哦,我不必再穿燕尾服了,這很好。」

封殺沒有阻止他對中共政權直言不諱的批評。

曾與基爾合作的荷里活女星蘇珊薩蘭登說:「如果你在奧斯卡上批評特朗普,這沒問題,因為荷里活討厭特朗普。李察基爾他試圖讓人們去關注的中國人權問題,是每個人都默認不要去關注的事情,能在頒獎典禮上說出那些話,是非常勇敢的。」

2000年,美國前第一夫人艾琳諾羅斯福頒贈「人道獎章」給李察,以表支持西藏的人權與自由。

說真話,做個善良的人,有時候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對於追求物慾的人來說,這是難以承受的;但是對於李察基爾,他毫不畏懼。

他永遠記得,當他第一次進入西藏,在與西藏人交談時發現,那些「被解放」了,但從此失去民族特性,失去宗教信仰,長達二十或二十五年之久的西藏人,是那麼的純真與良善!李察·基爾回憶道:西藏的子民,竟一點兒也不怨恨中國官方對他們的傷害;反而發自內心的同情、憐憫那些迫害他們,早已喪失純真本性的人。

李察基爾崇尚佛家對智慧、仁慈和善心的修行。李察認為,西藏所承受的苦難並非全無價值:「正是這樣一個無情的處境成就了一群心地良善的人民,一群默默耕耘心靈淨土的人間菩薩!」

李察基爾並沒有離開演藝事業,他成為一名獨立製片人。他說:「你看,大的電影公司感興趣的是賺大錢。我現在參與的電影,與我剛入行時一樣,是些小的、有趣的、角色充滿吸引力的故事。」

也許還要面對未知的風雨,但是李察基爾的笑,依然魅力四射。四十年的佛法修煉,更讓他多了一份溫暖、悠然。

李察基爾——物質的剝奪,無法讓修煉者屈服,因為他們的勇氣來自靈性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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