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夕凡尼亞州私立研究型大學「里海大學」(Lehigh University)前化學系大四中國留學生楊雨凱(Yukai Yang,音譯),三年前因為用重金屬「鉈」毒害室友,本周三(3月24日)被判入獄7至20年。
楊雨凱現年24歲,他將在完成刑期後被驅逐回中國。3月24日他在法庭上向受害人羅伊(Juwan Royal)道歉。羅伊是一名非裔青年,曾是他多年室友,外界以為兩人關係不錯,處得很友好。楊雨凱曾說羅伊是他在美國讀書期間唯一的朋友。
楊雨凱2020年11月被裁定「企圖謀殺」罪名成立,他承認於2018年3月購買了重金屬鉈,並開始一點一點地倒入室友羅伊的食品和漱口水中。
羅伊隨後出現喉嚨灼熱燒傷、嘔吐、暈眩、下肢疼痛等症狀,他暈倒了多次,感到非常疲勞、頭痛、心悸,身上出皮疹。他經歷了極大的痛苦,腿和腳也很痛,最終他的下肢失去了知覺。他的家人描述說,在羅伊痛得哭出聲時,家人也陪著經歷一個月的不眠之夜。
根據當地媒體《The Morning Call》報道,羅伊的父親雷.羅伊(Ray Royal)說:「(兒子)發出的尖叫聲好像有人在用冰鎬刺傷他。」「我無法擺脫尖叫聲。」
最後羅伊的家人不得不送他到紐約求醫。2018年4月羅伊被診斷出重金屬中毒,醫生在其體內化驗出「鉈」(thallium)。鉈是無味金屬,其毒性超過鉛和汞,是製作滅鼠藥的主要成份,即使少量也含有劇毒。目前對於鉈中毒尚未有理想的治療方法。
楊雨凱3月24日在宣判前道歉。他說,他為傷害羅伊、給羅伊一家造成的痛苦,以及給自己的家庭和祖國帶來的恥辱,而感到抱歉。「我無法消除對你身體的傷害。我無法消除我給你家人帶來的痛苦。我今天在這裏接受我應受的懲罰。」楊雨凱說。
在宣判前,羅伊和他的父母、祖母以及對楊雨凱做診斷的心理學家都提交了給法庭的證詞。楊雨凱的父母和他在中國的同事以及里海大學的教授也致信法庭求情,兩名教授3月24日也到庭旁聽。北安普敦郡法官巴拉塔(Stephen Baratta)在經過冗長的聆訊後做出了他的判決。
法官指出,儘管楊雨凱表達了悔意,但他在眼看自己的室友飽受痛苦時,從未主動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或向醫生指出有效治療的方向,以便醫生能儘早開始治療。法官說:「你就坐在那裏,看著你的朋友就這樣在你的眼前瓦解。」
心理學家達蒂里奧(Frank Dattilio)博士作證說,楊雨凱在2歲這麼小的時候就與父母分開,直到高中才回到父母身邊。那段時期造成的創傷一直沒有解決。楊雨凱儘管是由善良的祖父母撫養長大的,但楊雨凱的家庭將學業成功作為他的首要任務。達蒂里奧說,(這種壓力)是如此明顯,以至於楊雨凱在生物學競賽中獲得全國第二後,「他仍然認為自己是失敗的。」
楊雨凱在法庭上說,他在里海大學有兩個主修專業和兩個輔修專業,一門心思追求分數,孤身面對學業的壓力,以至於他曾經一連幾天都忘了吃飯。達蒂里奧說,這種內在壓力加上對心理健康問題的污名化,為楊樹立了一個危險的環境。楊雨凱說:「我竭盡全力成為一個學術上成功的人。這使我快要發瘋了。」
楊雨凱與羅伊成為了朋友。羅伊說,當楊雨凱沉迷於負面情緒時,他會鼓勵楊雨凱振作起來。兩人當室友已經四年,羅伊多次帶楊雨凱去自己家。但在里海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當羅伊透露他想搬出校園繼續讀書時,楊雨凱變得不高興。
達蒂里奧說,楊雨凱在宿舍裏留下種族歧視相關塗鴉及威脅「滾出去」等字眼,目的是引起羅伊的關注。他渴望得到羅伊的關注。楊雨凱告訴這位心理學家說,他本打算為自己的故意破壞行為道歉,但他相信一旦警察介入並指控他種族恐嚇,他就不能道歉。《The Morning Call》報道說,這些起訴的罪名尚未解決。
楊雨凱說,在畢業前他曾想自殺,並準備了一個「自殺短訊」,一旦他要自殺時就可以發給家人。他說自己不止一次嘗試自殺,並網購鉈,目的是使自己中毒。
他說:「我(現在)學會了在行動之前應該三思。」「我了解到應該考慮到傷害他人的後果。我了解到談論和獲得(精神健康問題)幫助並不丟臉。不管不顧並傷害他人是可恥的。」
羅伊到紐約求醫診斷出中毒之時,身體已經造成了嚴重損害,治療計劃進展緩慢。
羅伊的母親塔尼莎(Tanisha)描述她看著兒子遭受痛苦,自己卻無能為力,這一切就像一場噩夢。她說:「我只能把他當作我兩個月大的嬰兒對待。」
她描述自己如何輕拍兒子的身體直到他入睡,對他唱歌並與他祈禱。「我只知道兒子的狀況不佳,我以為我可能會失去他。」
雷.羅伊說,在這場折磨中,他的妻子和岳母是強者,當兒子疼得大喊時,她們與兒子待在一起。身為父親,他感到自己是一個膽小鬼,他早早就出門上班,目的是為了逃避兒子的痛苦,而這個痛苦卻沒人能緩解。
「我是海灣戰爭的退伍軍人。我這麼說並不是要求得讚揚。」雷.羅伊在法庭上說,「我這麼說只是為了表明我有一些閱歷,我能挺得住。但現在這個情況,我們害怕夜晚像看某種恐怖電影。」
第一助理地方檢察官佩珀(Richard Pepper)認為楊雨凱有「操縱性」,因為他說,他使用這種毒素只為引起人們對自己痛苦的關注,而他原本沒打算造成任何持久損害。
「不管他是否知道這是致命的劑量,他都知道該死的藥會殺死羅伊。」佩珀說。
羅伊說,儘管他對自己身體的長期影響仍然感到擔憂,但他已準備好擺脫痛苦、焦慮和恐懼。他原諒楊雨凱。
羅伊後來澄清說,他對楊雨凱的寬恕僅僅是原諒他本人所遭受的這部份,「我原諒他對我的所作所為,但我不能原諒他對我的家人所帶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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