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7日,巴爾的摩突然成為全美最有名的城市,原因是這個城市這一天成了Twitter上美國「府院之戰」的焦點——這「府」,是指美國總統特朗普;這「院」,是指眾議員卡明斯以及支持他的眾議長蘭茜佩洛西代表的民主黨主導的眾議院。「府院之戰」打響後,巴爾的摩人民分裂成兩個陣營,在推特上惡戰終日,緊接著全美各地人士皆參戰,然後是民主黨再度以種族歧視發起對總統特朗普的彈劾,離7月17日未通過的彈劾動議才10天。

事情非常有戲劇性,是了解當下美國政治的窗口,因此,我分析了當天4個主題的推文,寫成此文。

身份政治與事實的交戰

7月27日,美國總統特朗普連發3條推文,直指西巴爾的摩選區的眾議員卡明斯(Elijah Cummings),依次為:「卡明斯議員一直是野蠻的惡霸,就南方邊境的條件問題衝邊境巡邏人員大喊大叫,而他代表的巴爾的摩地區其實是最糟糕的,而且更加危險。他的選區被視為是美國最糟糕的。」「邊境乾淨,效率高而且管理良好,就是非常擁擠。卡明斯代表的地區令人作嘔,老鼠橫行。他如果在巴爾的摩多花點時間,可能會幫助把這個非常危險和骯髒的地方清理乾淨。」第三條推文中,特朗普質疑為甚麼要在卡明斯代表的地區花這麼多錢:「(卡明斯代表的地區)被認為是美國管理最差,也是最危險的地方」,「沒人希望在那裏生活。這些錢都花到哪裏去了?被偷了多少?立即調查這個腐敗的骯髒地區。」

在特朗普總統發表這3條推文之後,@TwitterMoments知道總統又闖禍了,發表一條推文預告:特朗普總統正成為推特熱點,因為他先稱眾議員以利亞卡明斯是一個「野蠻的欺凌者」,然後暗示西巴爾的摩是「充斥老鼠和齧齒動物的令人厭惡的地區」。

一天之內,推特上Trending in USA排名第一的先是West Baltimore,約10小時後成了#WeAreBaltimore,再接著依次為#TrumpIsARat,#WhitePeopleAgainstRacism,#BaltimoreStrong。需要說明一下#TrumpIsARat這個標識的由來,這是《巴爾的摩太陽報》(Baltimore Sun)以調侃的方式批評特朗普,因為特朗普推中用了「rat and rodent」有個文法錯誤,將rat寫成了單數,於是該報發表了「rats' Better to have a few rats than to be one」(有幾隻老鼠好過一隻老鼠)的嚴厲社論。

各位看官,千萬別以為這些#號後的詞彙只是支持卡明斯,去看內容就知道,爭論者對壘鮮明,支持卡明斯議員的武器是反對種族主義,大打政治正確牌。原因倒不是特朗普3條推文裏有種族主義話語,而是卡明斯的身份了得:非裔眾議員,代表著最貧窮的社區,這兩點在民主黨內具有天然的政治正確性。支持特朗普總統的人主要是談事實:巴爾的摩那著名的髒亂差、失業、犯罪。

對壘雙方不再以種族劃分

民主黨的大佬蘭茜在第一時間表示了對卡明斯的堅定支持,2020大選的民主黨總統提名參選人、參議員Elizabeth Warren也跟著譴責了特朗普的種族主義。但與以前的爭論不同,這次參戰者不分膚色。就以#WeAreBaltimore這組爭論而言,巴爾的摩市長與一些非裔社區工作者自稱代表巴爾的摩人民,支持卡明斯,譴責總統。這些支持者除了譴責種族主義之外,還辯稱說哪個城市都有好社區與差社區,特朗普只看差社區,是種族主義的表現。社工們表示自己熱愛巴爾的摩,認為這是個美麗的城市。

另一群巴爾的摩人則支持特朗普總統。Kimberly Klacik,一位居住在巴爾的摩的年輕非裔女士,先是採訪了居住在巴爾的摩的居民Michelle女士(非裔),Michelle女士明確表示:總統說的絕對真實,卡明斯沒為我們做任何事情。他關心非法邊境上的移民遠過於關心他自己的選民。「特朗普不是種族主義者,……我很高興他引爆了卡明斯。」緊接著,Kimberly Klacik到卡明斯的選區採訪並上傳了影片,整個社區顯得破敗、窮困、髒亂不堪。

同類影片還有好幾個,如果想了解這場被扣上種族主義帽子的爭論詳情,請去推特上輸入前述的7月27日當天的推特熱詞。

如果說這些影片還不能表達巴爾的摩的現狀,FBI公佈的全美最危險的城市當中,馬里蘭州的巴爾的摩以每萬人就有98.6個人犯罪排在了榜首。換言之,這座城市每100個人就約有1個人犯罪。
但是,美國民主黨人對這些事實並不關注,他們只關注批評者與被批評者的膚色——我在一文中說過,奧巴馬時期大大強化了美國的新身份政治:膚色政治。於是,眾議院民主黨人又開始動議,要以卡明斯事件的種族主義為由彈劾特朗普。

巴爾的摩與卡明斯事件 預示明年選戰基調

有感於民主黨自2017年以來仇恨特朗普成了該黨極左與建制派的凝聚力量,7月25日,我在推特上發表過一推文:

「米勒24日公開聽證,民主黨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參加24日晚閉門會議的一民主黨人向CNN透露,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納德勒會上表示,需要集合國會6個委員會的力量,對特朗普進行徹查,然後根據調查結果起草彈劾案。可以預見:2020大選民主黨兩大招:競選者用社會主義政策吸票;民主黨議員繼續尋找理由彈劾。」

兩天之後發生的巴爾的摩爭論就驗證了我的預測。明年的選情將呈現這種極端狀態:

身份政治將成為2020民主黨大選的主打項目。身份政治的特點是不問事實與是非,爭論雙方根據身份與黨派利益站隊,巴爾的摩爭論體現了這一特點。巴爾的摩的現狀在美國盡人皆知,民主黨人當然也瞭然於心。特朗普對巴爾的摩的批評被民主黨與CNN等媒體戴上種族主義帽子之後,有人翻出桑德斯2015年的言論,當時桑德斯去走訪西巴爾的摩,並將該市最貧窮的社區與北韓進行了比較,他說:「任何到過這個社區的人都會認為這是在第三世界國家」,「今天我們所談論的是一個社區,其中有一半的人沒有工作,有數百座建築物是無法居住的。」5月5日,桑德斯還發推文,稱「巴爾的摩最貧困自治市鎮的居民壽命比在北韓獨裁統治下的人口短。這是一種恥辱」。特朗普7月27日其實只是重複了桑德斯幾年前的看法。

在民主黨眼中,對巴爾的摩的批評來自同陣營的桑德斯,那是關心底層疾苦;來自特朗普,那就是種族歧視。最滑稽的是,桑德斯彷彿忘記了自己幾年前說過的話,出來力挺卡明斯,稱「一直在忙著揭露特朗普政府的失敗,揭露特朗普在製藥行業的朋友的貪婪,而我們的種族主義總統不喜歡它。」

這種場景將我帶回了中國的文革時期:毛澤東時代,只要有人說「解放前」(中共對1949年以前的稱呼)的生活比中共時期要好,更多點自由,沒有經常吃不飽飯。雖然這是事實,但會被說成是「仇視社會主義制度」,輕則會被戴上反革命帽子批鬥,重則送去勞改。毛澤東在《關於胡風反革命集團的第二批材料》的按語(1955年5月24日)中寫得很明白:在人民內部,允許先進的人們和落後的人們爭論問題,但「在人民與反革命之間的矛盾,則是人民在工人階級和共產黨領導之下對於反革命的專政。在這裏,不是用民主的方法,而是用的專政即獨裁的方法,即只許他們規規矩矩,不許他們亂說亂動」。

美國民主黨這種動輒扣帽子捍衛政治正確的做法,與毛澤東的做法本質相同,只是「反革命份子」成了「種族主義者」,只要被戴上這頂帽子,哪怕指出事實也是錯——想到此處,真為民主燈塔的現狀感到悲哀。

美國優先論與限制非法移民是否有罪?

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論,一直被美英主流媒體解釋成「美國獨行」;限制非法移民的政策被批評為不關心人權,漠視他國人民苦難。

美國選民與其它國家選民一樣,首先考慮的是本人及本階層利益,其次是國家利益,選舉領導人也以其政策是否有利於這幾項為考慮。這是民主制度的本義所在。在自身有條件的情況下,美國人願意盡國際義務,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但民主黨彷彿認為他們應該對世界人民負責而不是對美國選民負責。希拉莉女士2016年競選時的名言就是「我當總統後,簽署的第一項總統令將是開放邊境,歡迎全世界的移民」。2020年民主黨總統提名人第一輪辯論後,以反特朗普為己任的《紐約時報》發表了專欄作家Bret Stephens寫的文章《民主黨人的悲慘開端》(A Wretched Start for Democrats),該文尖銳指出:民主黨競選人的主張表明,這個黨漠視選民利益,但有興趣幫助除了美國選民之外的所有人——與前引巴爾的摩居民Michelle女士所說的一樣。

由於卡明斯一直在強烈批評總統的移民政策,關注南部邊境的非法移民,特朗普的回擊中有要求他關心本選區人民的話語,這次討論自然也包含這個問題。在特朗普7月28日一則批評卡明斯忽視本選區人民利益,應該為此感到羞恥的推文後面,@ScottPresler女士提出一個問題:「總統先生:美國有5萬無家可歸的退伍軍人,360萬處於貧困中的非裔小孩,400萬處於貧困中的拉丁裔小孩,420萬處於貧困中的白種小孩,為甚麼民主黨要優先照顧非法移民?」

特朗普對巴爾的摩現狀的批評成為「府院戰爭」並非偶然,巴爾的摩的現狀表明民主黨除了空話大話之外,並不關心本國民眾的生計。

民主黨似乎知道自己在美國本土吸票的拓展空間有限,早就將擴大選票定位於在全國恢復680萬重罪犯投票、一些藍州給非法移民發放駕駛證並主張大選中可憑駕照投票、並在本州通過廢除選舉人團制度的議案。這種情勢下,巴爾的摩必然成為美國政治的高敏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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