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八九六四屠殺事件到今年已經是第28周年了。在中國大陸,公開談論它的真相、紀念遇難者仍然受到嚴禁。

不僅僅是1989年中共在天安門屠殺學生的真相仍被掩蓋,1999年開始鎮壓法輪功學員,甚至秘密活摘法輪功學員器官,至今也從未停止。中共的歷史就是一部殺人的歷史。別以為它與時俱進不會殺人了。

回顧這段鮮活而痛苦的歷史,有助於人們明辨是非、分清正邪。本文根據陳小雅去年出版的《八九民運史》修訂版部份內容摘編整理而成。

(續前文:中共六四屠殺實錄(三)活著的人依然前行

清晨4時30分,清場開始,廣場上究竟發生了甚麼?

大約是6月4日凌晨2時至2時30分,一輛公共汽車(「平暴」錄像顯示為47路公交車)從南池子方向沿天安門前的機動車道,由東向西開來。行至東金水橋前,又急速向右轉彎,橫在軍人的隊列和從長安街撤下的學生、市民之間。但它立即被亂槍擊毀,司機當場身亡,活著的五六個人被軍人從車上拖了下來。在場的張健被認出。最後一個被拖下車的,是北京大學研究生郭海峰。張健衝上前去,企圖隔開軍人和被捕的戰友。一個中校軍官對他舉起五四手槍射擊三槍。其中一槍射中他的右大腿,導致右大腿上三分之一處,肱骨粉碎性骨折。子彈沒有貫穿,其中子彈的鉛融化在骨頭裏面,另外部份停留在右腿外側肌肉裏面。直到2008年11月22日在法國取出,這顆中國制式的7.62mm子彈一直在他身上留了19年。

右圖:張健任廣場就差隊長;右下:張健中彈後被同仁醫院收治;左下:張健受傷腿骨的X光片。(張健提供,翻攝陳小雅《八九民運史》修訂版)
右圖:張健任廣場就差隊長;右下:張健中彈後被同仁醫院收治;左下:張健受傷腿骨的X光片。(張健提供,翻攝陳小雅《八九民運史》修訂版)

為了掩蓋這次赤裸裸的槍殺,事後,戒嚴部隊偽造了一個「火燒天安門城樓案」,栽贓他們將一輛公共汽車推到天安門城門洞下點燃,企圖燒毀天安門。

據香港《文匯報》記述:「這段時間,除了廣場北面完全為軍隊佔領,不斷有大批裝甲車、坦克車由西至東開入廣場之外,廣場西側,人民大會堂東也出現了幾批軍隊⋯⋯幾千軍人佔據前門箭樓的一塊空地,一齊高喊要市民儘快離開。隨後逐漸演變到追逐市民開槍。」

此時,原先散佈在天安門廣場各處的學生在各自學校旗幟的引導下,緩慢而有秩序地向紀念碑集結,依次坐滿紀念碑的三層平台和台階,然後是紀念碑北側空地。準備以非暴力的方式進行最後的抗爭。

上午4時正,廣場上的照明燈突然一齊熄滅。事後,27軍某副政委解釋說,這是清場開始的一個統一信號。另一個作用,就是給廣場上的人心理上造成一種壓力。早在廣場東南、西南部完成了集結的15軍、39軍某團、54軍由南向北,驅散人群,合圍了南部廣場,只在東南角留出一條讓學生隊伍撤出的狹窄通道。在後來的清場中,學生隊伍就從這裏和平撤離。

上午4時30分清場開始。武警在前,步兵居中,裝甲車在後,由北向南緩緩推進。部隊清場中,對每個帳篷都做了檢查,然後裝甲車才通過。

一位向國際特赦組織提供證詞的醫護工作者這時看到:有好多士兵已經在歷史博物館的台階上坐了好幾個小時了。15到20名由學生送來的傷員躺在救護站的地上。從紀念碑的西南邊傳來陣陣槍聲。一陣槍聲之後,3個受傷的學生被送到救護站,他們是背後中彈的。每陣槍聲之後,歷史博物館台階上的士兵就喊「打得好」⋯⋯

有人見到,跟在學生撤出隊伍後的裝甲車上的軍人,對圍在東南路口不願散去的人群「鳴槍示警」,但有人中槍。一位香港學生聯合會的成員看到他身邊的一位北京師範大學學生「滿頭是血,幾乎整個頭被炸開」,當時就死了。一位波蘭國家電視台記者說,他看到士兵在沒受到挑釁的情況下,隨意地向奔逃學生的背後開槍。一名站在距他1米遠的學生,對向前推進的士兵辱罵之後被槍殺。台灣《中國時報》副主筆兼國外巡迴特派員徐宗懋,在清晨6點左右於廣場東南角被擊中,子彈從後頸打入,穿過喉嚨,打掉一顆牙齒,又從嘴裏穿出。

6月4日凌晨,「天安門廣場東南角槍擊案」發生地。(百度全景擷圖,翻攝陳小雅《八九民運史》修訂版)
6月4日凌晨,「天安門廣場東南角槍擊案」發生地。(百度全景擷圖,翻攝陳小雅《八九民運史》修訂版)

南池子:「我頭一次看到殺人像打鳥一樣」

據一位在場者描述:「在天安門東觀禮台往東約百米的東長安街上,用隔離欄橫街拉了一條狙擊線,由約一個步兵連的上百名全副武裝的軍人以或蹲或臥的姿勢用步槍瞄著東面,他們的鋼盔泛著幽光。他們不時地放著冷槍,或向兩側便道的黑暗之處打幾個連發。」

在這條狙擊線東100多米的南池子,沿著人行橫道,從南池子口到公安部大門口,站著幾百民眾自發組成的人牆,他們攔住向天安門方向走的人,告訴他們前面真的開槍了,已經有人傷亡;同時向戒嚴部隊喊話:「解放軍不打老百姓!」「學生無罪!」等。有人被狙擊中彈,口號就變成「戒嚴部隊是殺人凶手!」

「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裏,就在這南池子,我親眼目睹的就有四十幾個人中彈倒下,他們中有五十幾歲婦人(腹部中彈),也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左臂中彈)。這幾百人(多時上千人),因大學生都被催著回學校報信去了,留下的基本上是北京市民,其中有不少婦女兒童,有的還穿著拖鞋拿著扇子,顯然是南池子附近的居民。」

「國際特赦」獲得的一份證詞稱,這條警戒線大約是凌晨2時以後拉起的:「他們一共有三行,第一行士兵有跪有蹲,第二行稍高於第一行,第三行站立在後。他們向廣場東北部的人群射擊幾分鐘後停止。這之後的一個小時裏,士兵一段一段地向東長安街推進,至少還有兩次陣射。⋯⋯一些子彈從頭頂飛過,一些碰到硬物又反彈,一些打中了人⋯⋯人群在開槍時跑開,但在陣射間隙又向廣場方向返回。」另一消息來源稱,在大約3時30分的一次陣射中,他們「看到有36到38名傷員被抬走」,有胸、腹、背、腿部受傷者,還有「一個男子的頭頂被掀掉」。

退伍偵察兵寫道:「我頭一次看到殺人像打鳥一樣」,「打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像打鳥一樣。一個尉級軍官拿54手槍,左手扣右手為依託,對南池子躲在垃圾筒後一個個平民開槍,喊幾句口號打幾槍,直到一個個平民中彈。一響一個平民倒地。」「一個老人騎自行車說要上班,邊說邊掏工作證,還沒等他掏出,當胸一槍撩(撂)倒,連車帶人就這麼給撩(撂)了。」

六四早晨的東長安街口。(翻攝陳小雅《八九民運史》修訂版)
六四早晨的東長安街口。(翻攝陳小雅《八九民運史》修訂版)

「白衣少女」的故事

10年後,邢村發表了他的目擊證詞:大約(6月4日)凌晨3時,「我坐在長安街靠北的馬路上。忽然聽到人們的呼喊。向南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姑娘大步向戒嚴部隊的警戒線衝去,身後飄起她的長髮。人們立即呼嘯著跟著她一起向戒嚴部隊衝去,我也起身跟著人群向戒嚴部隊衝去。很快,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人們都趴在了地上並後退。在戒嚴部隊與後退的群眾之間的長安街上,留下了大約六七個中彈者。但是,那個白衣姑娘卻沒有中彈,也沒有停下,繼續一個人向戒嚴部隊衝去,當距戒嚴部隊的警戒線僅僅幾米的時候,響起了一串罪惡的槍聲,她應聲倒下了⋯⋯後來,她與其他中彈者一起被醫務人員救下⋯⋯子彈打中了她的大腿。」

一位報社記者證實,那天凌晨,他曾躲在公安部附近街邊的垃圾桶後,見一青年走向軍人,敞開衣襟朝軍人說:「畜牲,朝這兒打!」被當場擊斃。

協和醫院的停屍房,冰櫃櫃門已無法關閉

據協和醫大一位在讀博士生回憶,她曾協助將死屍抬送到協和醫院的停屍房,但冰櫃已經人滿為患,櫃門無法關閉。

事後,北大醫院一位五十多歲的醫生說,部隊開槍後,在天安門廣場上搶救傷員的急救車和醫務人員最多的是北大醫院和協和醫院的。開始搶救時,急救車連傷員帶屍體一起運走,後來因為傷員太多,協和醫院內的遇難者遺體已「有一百多具」,便決定凡是已經死亡的,一律不再搬上急救車。她還談到,天安門金水橋前、天安門廣場旗杆一帶和歷史博物館前都有他們無法帶走的屍體。

據丁子霖女士調查,在這些傷亡者中間已經查實姓名身份的有:

北京市太陽能研究所工程師于地。他是凌晨2時許南池子地段遭第一輪射殺的一個遇難者。子彈從他的左下肋骨穿入右上肋穿出,傷及肝腎肺等八個臟器,擦傷脊柱,骨被折。經協和醫院先後四次大手術,摘去一腎,不治身亡,年僅32歲。

中國國際貿易促進會法制局幹部楊明湖,6月4日凌晨在公安部門前被「炸子」射中,腹部中彈,膀胱、骨盆粉碎,在同仁醫院搶救無效身亡。終年42歲。

北京住宅壁板廠工人南化通,6月4日凌晨5時許離家去長安街,家屬在協和醫院通過死者照片找到遺體:子彈從左後肩胛骨下射入,胸腔被炸爛。終年31歲。

包頭鋼鐵設計研究院工程師樂沂偉,6月4日凌晨在南池子附近腰部中彈,於協和醫院搶救無效身亡。終年35歲。

此外還有河北唐山大學生L某,在南池子被子彈打中大腿根部。送積水潭醫院醫治,保住了大腿。

(待續)

點閱《中共六四屠殺實錄》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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