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個星期,美國總統特朗普終於在美東時間9日晚上,和習近平通話,雖然兩人談了許多議題,但全球關注的焦點在特朗普應要求同意恪守「一中政策」的意涵。

北京或許認為,特朗普在這個議題的立場軟化,是一場勝利,然而,專家表示言之過早,這只是更多挑戰的開端。

特朗普應習近平「要求」 同意恪守「一中政策」

根據白宮發佈的聲明,特朗普和習近平在美東時間9日晚上進行了長時間的通話,討論許多議題,特朗普總統「應習近平主席的要求,同意恪守我們的『一個中國』政策」(President Trump agreed, at the request of President Xi, to honor our「one China」policy)。此外,聲明說,雙方代表將開始接觸,討論並談判與彼此利益攸關的議題。

值得注意的是,白宮特別強調「習近平的要求」,這一點北京方面的聲明並未提及。此外,特朗普同意的「一個中國」政策,是指美國方面所堅持的「一中政策」,和中方表述的「一中」有所不同。

美方的「一中政策」,除了中美三個聯合公報以外,還包括《與台灣關係法》(Taiwan Relations Act)等。美國國會支持將《與台灣關係法》和美國對台六項保證提升到與三個聯合公報同等的地位,並且作為美方「一個中國」政策的基礎。

《與台灣關係法》中提到,此法為國會授權美國政府繼續維持美國人民與台灣人民間之商業、文化及其它關係,以促進美國外交政策。另外,與外國、外國政府或是類似實體所進行或實施的各項方案或交往關係,同樣適用於台灣人民。

另外,《天下》雜誌報道,白宮聲明所使用的「honor」這個字,有三層意思,包含尊重、承認,以及同意實踐,未來特朗普是否會詮釋自己在電話中的說法,頗令人玩味,而白宮官方聲明特別強調是應習近平要求,也屬罕見。

北京取得第一回合勝利?

美國之音報道,部分外媒說,特朗普同意恪守「我們的『一個中國』政策」是向北京低頭。也有報道說,特朗普對台灣議題立場轉向,是為了避免與北京可能發生的衝突,緩解雙方緊張關係。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副總裁包道格(Douglas Paal)對這個遲來的習特通話,有不同的解讀。他告訴美國之音記者,習特通話前,美中官員已進行一段時間的密集討論及安排,因為特朗普上任前,不僅打破慣例接聽台灣總統蔡英文的來電,而且在霍士電視專訪中質疑「一中政策」,認為「一中政策」是可以談判的。

包道格說,北京非常關切特朗普政府是否延續「一中政策」,特朗普決定在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來訪前和習近平通話,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讓美中關係穩定下來,除此之外,現階段無法做過多的解讀。

包道格同意這是特朗普對「一中政策」立場的退縮,但其目的是為了讓美中關係穩定,以及穩定台海兩岸關係,因為如果美中關係惡化,對台灣也會造成負面影響。

不過,蔡英文面對中共施加的壓力,並不會因為習特通話而減輕,中共仍然會持續逼迫蔡英文承認兩岸同屬一個中國,接受「九二共識」。值得注意的是,白宮聲明中並未提及習特通話有沒有觸及到「九二共識」。

傳統基金會亞洲研究中心主任洛曼(Walter Lohman)同樣不認為特朗普在向北京讓步,他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特朗普上任前,確實沒有處理好中國議題,現在他願意遵守美國長久以來維持的「一個中國」政策,這是基於美國自身利益的考量。

「特朗普打電話給習近平,這是一個正確的做法」,洛曼說,「特朗普在電話中表示支持『一中政策』,這是一件好事。」

「我們遵守『一中政策』,並不是因為北京要我們這麼做,也不是因為要施惠北京」,洛曼解釋,「而是因為它符合美國的國家利益」,因此特朗普在電話中重申一個符合美國國家利益的政策。洛曼表示,他不認為這是北京的勝利,「坦白說,這麼講真是無稽之談」。

北京的下一步

美國布魯金斯學會東亞研究中心主任、前美國在台協會主席卜睿哲告訴美國之音,特朗普明智地選擇重申美國長期以來的「一中政策」,只是回到原先的「現狀」(status quo),並不代表已解決雙方在許多議題上的分歧。未來如何處理美中彼此間的歧見,以及北京如何評估這次雙方交手(exchange),都還有待進一步的觀察。

美中之間對很多議題的立場存在著很大的分歧,包括貨幣、貿易、南海爭議、北韓等。特朗普競選期間指責中共運用不公平貿易手段,奪走美國的工作,傷害美國利益,誓言上任後將把中共定為操控貨幣者,對中國商品課徵45%的關稅。

在跟習近平通話的第二天,特朗普在與安倍的聯合記者會上表示,他對中共操控匯率已經「抱怨很久了」,並且相信美國、中國和日本的貨幣將很快處於「公平競爭的環境」。

他說:「我們將最終,可能比許多人想的更快,我們將處於一個公平競爭的環境,因為那是公平的唯一方式,那是你可以在貿易和其它事情上公平競爭的唯一方式。」

中央社報道,在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表示,特朗普改變立場恢復一中政策,有助化解美中緊張關係,並開啟對話。但他們提醒,這不代表特朗普在其它議題上也會軟化,包括南海問題、警告對大陸貨品提高關稅,以及施壓北京去制約朝鮮。

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高級顧問葛來儀(Bonnie Glaser)認為,特朗普這麼做的原因,有可能是被勸告:以「一個中國」政策作為和北京的談判籌碼風險太大,習近平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轉寰餘地。

她說,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兩國可以開始處理特朗普真正優先想要處理的經濟和其它問題。她特別提醒,習特通話後,中方可能會得出一個結論,認為特朗普雖然嘴硬,但若施加巨大壓力,仍能讓他改變,這樣的結論「可能會增加未來美中交手的風險」。

國務卿蒂勒森是幕後推手

路透社報道,特朗普最終放棄其先前對「一個中國」政策的立場,幕後最大推手是新任國務卿蒂勒森(Rex Tillerson)。

消息人士表示,蒂勒森參與白宮的會議,和國家安全顧問弗林(Michael Flynn)及其他成員,一起努力說服特朗普,告訴他遵守「一中政策」「是正確方向,且是對美中關係與區域穩定的正確做法」,最後蒂勒森成功地說服了特朗普。

過去並無外交經驗的前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行政總裁蒂勒森,才剛獲國會確認出任國務卿,這次成功地介入並且讓特朗普遵守「一中政策」,顯示其已經在部份地緣政治議題上參與決策。

至於其它外交議題,例如打擊伊斯蘭國(IS)、對抗伊朗及改善與俄羅斯的關係,蒂勒森的影響力仍有待觀察。

蒂勒森擔任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執行長時,基於公司在大陸長期的商業利益,得定時與大陸的國營石油公司打交道,但也拓展與越南探勘石油的關係。而越南與中國大陸在南海有領土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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