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父親的侄女已是上海申新九廠(後為國棉二十二廠)的團委副書記了。當她得知我父親——她的叔叔準備集資蓋一個新式里弄住宅區的消息後,立即找到了父親,希望能參與進來。父親喜不自禁,馬上答應並同邵玉麒師傅等人約定,她的住房建築工本費全免了,由父親親自出工建造。考慮到她有一個很小的孩子,為了孩子的安全,所以將她的住房安排在社區中間(民立路200弄36號)。 

由此,父親乾脆就同大家商定,工匠們出力為大家蓋房,工錢打折,折扣的部份抵充自家房屋的建築材料。就這樣,有力出力﹑有錢出錢,工程開工了。父親白天為別人架屋上樑,晚上在自家砌牆蓋瓦,累得幾乎散了骨架。半年之後,新房落成了。

1954年夏,我們從廣肇路搬到了民立路190號新居。在這個屋子裏,我度過了青少年的黃金時段,也和父母一起熬過了天災人禍的三年困難時期,又一起度過動亂的「文革」十年。也是在這個屋子裏,我自己娶妻生子,成為人父,最終,在這個屋子裏,我先後送走了年邁的雙親。

新居樓上樓下建築面積近80平米,頂高達7米,在50年代初期,算是很大的住房。父母為此花掉了所有的積蓄,還背上一身債。為還債,不得不將住房的大部份出租,自己一家四口則蝸居在約14平方米的中廂房和不到10平米的灶間內。中廂房是我們一家四口的睡房,灶間則是日常起居做飯、接待來客的地方。同樣為了還債,母親再一次操起了女紅。而父親則在工作之餘,為左鄰右舍打起了零工。

我清晰地記得,我們一家四口擠在中廂房靠牆的一張大床上的情景。為了能讓四個人臥睡得下,父親在靠牆邊的床內檔加上一塊一尺餘寬的木板,把它變成六尺半的大床。我和弟弟合蓋一床被,分開兩頭睡在床裏檔,父母睡在外沿。

每每半夜醒來,總能看見母親坐在床沿,在微弱的燈光下飛針走線。為了省電,家裏用的燈泡是15瓦的,光線很暗,母親經常要下床站著,踮起小腳,迎著燈光穿針引線。現在想想,那時的我多麼不懂事啊!深更半夜看見母親還在燈下操勞,有時總不免咕嚕一聲:「還不睡啊!」儘管話裏有著關心和體貼,但母親肯定也能從中聽出了一些「燈光影響睡眠」的不滿。於是,為了不影響我們睡眠,昏暗的燈泡上又罩上了一個黑布罩!

父親則是自己取消了所有的節假日和休息,自1955年至1957年將近三年裏,幾乎每個周末都在鄰居或親戚朋友家打零工。有時修理一下門窗、傢私,有時做點新的桌椅板凳甚麼的。偶爾也有人請他做全新的傢私,諸如大衣櫃、五斗櫥、床頭櫃甚麼的。除非是陌生的客戶,一般的鄰居、親朋好友他從不收任何費用,有時還倒貼一些原木材料。親朋好友們甚是過意不去,常常是除了提供午餐便飯之外,還經常留他晚上小酌一番。回到家,他朝我們笑笑說:「省了家裏一餐。」近三年時間裏,他走遍了里弄每一戶人家,也幾乎嚐遍了每一家的菜餚。(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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