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幾週掛心的事情林林總總一隻手指頭數不完。好像每天都有新的煩惱在推進,唯一的休息是週末的幾個小時,很像多年前在重慶南路上重考補習的時候,每天六點起床出門、十一點下課回家睡覺,也不一定真的有在認真唸書,但就是成功地在物理上逃避了某些事。所有美好的想像都像是自欺,那些快樂的笑聲都不再好聽。

每一晚都含著眼淚睡去,醒來的時候眼淚還乾不了。與失戀不一樣,沒有重擊、沒有痛心疾首,但也與失戀一樣,每一天都是破碎的,找不到拼湊的方法,甚至知道找到了方法也無法將自己重新黏著。不想說的話都在枕頭裏,或被窩裏。不想說,因為,沒有需要解釋的事情。解釋了也不會被理解。

2 最近起床會忘記吃飯就出門,忘記吃晚餐就回家,作息被失眠打亂,生活的出口剩下那些不著邊際的書目。不喜歡自己的地方有太多,越不喜歡自己,越對於別人的喜歡感到迷惑,如此一個坑坑疤疤的人,走得那麼踉蹌,怎麼會有資格被這麼多善意相待。

他說,也許妳對安全感的渴望太巨大,然後另一個他說,可能是因為每當妳回過頭,都沒有可以留下來的地方。有時候基於別人對自己的了解,於是更怕坦承這些情緒,它們赤裸地令自己難受,改變不了,也無法共處。以為習慣了的啊、以為都已經習慣了,但還是會掉眼淚。生命的樣子何其難堪,只有自己能抵抗,卻又隨時可以被命運毀滅。

「樂來得那麼簡單,卻走得那麼複雜。」

像那時候寫他。寫那間和室破掉的紙窗。寫那個家。那是多麼大的一個破洞,我們從此覺得冷,無論有沒有起風。

3 昨晚她在電話裏說,二○○八年,阿婆要走的時候不知道忽然怎麼了,把大家都趕出房門,只留她在房裏。阿婆一直哭,握著她的手不斷地說,妳能不能幫我最後一個忙,幫我把阿文的女兒照顧好,妳一定要把她們照顧好。是在生命逝去前看見了未來了嗎,她笑著說,我卻哭了出來。多麼苦澀的未來,無從扭轉與憾恨,只能提醒自己要感恩,只能提醒自己,傷口不會好,也要活下去。那就是不敢談愛的原因吧!因為愛的遺產從來不是幸福快樂,而是千瘡百孔的靈魂。

那就是不能談愛的原因。必須拒絕所有的想像,才能讓自己看起來笑得並不費力。最痛苦的就是愛已經死了,自己卻還活著。◇(待續)

——節錄自《我還是會繼續釀梅子酒》/三采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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