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按揭斷供後,自2023年以來,「留學斷供」的話題在社群媒體上多宗來了。以中小企業主與中產家庭為主的留學群體,因為大批破產或經濟壓力,他們海外留學的子女不得不選擇回國或打工來維持留學生活。
留學斷供潮來了
「我現在算是半斷供吧」,正在美國上大三的中國留學生王翔(化名)對大紀元表示,他現在與人合租房子,每天自己做飯,還申請了學費補助(Financial Aid)。
他的父親是做建材生意的,以前家庭年收入有幾百萬,但從2020年後就漸漸就不行了,現在他父親列為失信人,家裏基本上一年只能給他幾萬塊人民幣。而他的一年學費大概六七萬美金,這還只是純學費不包括生活費。
王翔自己的兩位好朋友也因為斷供而回國。一位是廣東的同學,差一年就畢業,但2023年回國了。「他家裏做房地產,年收入過億,然後破產了,估計欠幾個億的債。因為他們承建房需要大量資金,銀行有一段時間卡著不借,他家一直借不到低利率貸款。只能找私人借高息墊資,墊資之後就會出現各種問題,又碰到開發商跑路,所以出現這種情況。」
他介紹說,另一位同學的父親是副部級官員,因為政治鬥爭被關了進去,但他後來轉學到英國去了,跟他爸同一戰線的一些人保護他,讓他繼續讀書。
「認識的人會跟你分享,不認識的或不熟的不會分享這個,所以你也不知道。」王翔補充說,「估計斷供的留學生全球範圍內應該是有幾十萬人,畢竟基數在這兒。」
「留學生斷供是很普遍的一個現象,這太正常了。」旅美企業家孟軍對大紀元表示,「我小孩的同學就有很多上到大二、大三半途就回去了,沒辦法讀下去,工廠倒閉了、公司破產了,只有選擇回國。」
澳洲悉尼大學的中國留學生張艾倫對大紀元表示,聽說過一些留學生因為家庭原因斷供。「但是我身邊沒有。可能因為很多斷供的就直接回國了,就算有,也不會讓同學知道,除非很好的朋友,否則沒有必要把這種事讓全世界都知道。」
不過為了解決燃眉之急,還是有斷供的留學生會在網絡上求助。今年年初社交媒體Reddit上的一個留學斷供的求助帖中,帖主介紹自己最近每天焦慮得睡不著覺,因為下個學期學費加生活費大概20萬,家裏突然出事了,一點錢都拿不出來。他在美國讀研究生,還有一年才能畢業。
他已經開始打黑工了,但是現金工杯水車薪。問了學校說對國際學生沒辦法有任何財政補助(financial aid),校園工作要等到春季開學才能找,實習工作要到夏天才能申請。擺在他面前是要麼休學回國工作掙錢,最多能休一年,但國內的收入水平能攢下學費的可能性也很小,而且回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有很多網民替他想辦法:可以在學校教課可以減免學費大頭加發工資,邊上學邊幫人改文書,如果設計類的可以賺外快;房租可以通過睡客廳、蹭沙發節省,或住車裏,在健身室洗澡;吃的話微波爐食品一個月300左右可以解決等等。
中產階層家庭的留學夢
在2006年之前中國大陸留學生多數是中國精英高校的學生,他們來美主要讀研究生,依靠美國大學提供的獎學金生活。大慨2006年後,隨著大陸房地產上漲,人民幣兌美元也不斷升值,自費來美讀本科甚至讀高中的小留學生群體突然多了起來。
中國留學生在美讀本科的佔比不斷提升,從2005/2006學年的14.87%,增長到了2014/2015學年40.97%,超過了研究生的比例。
根據中共教育部統計數據,2001年以後,自費出國留學比例都在85%以上,多數年份都超過90%。而普通的中小企業主與中產家庭已經成為留學群體的「主力軍」。
新東方2022年「中國學生留學意向調查報告」顯示:年收入為「11萬-20萬」 的留學生家庭佔比最多,其次是年收入為「21萬-30萬」的家庭,兩者合計佔比高達近40%;年收入80萬以上的留學家庭,佔比僅為4.03%。
不過在2022年以後,「一般員工」和「中層管理」的普通家庭佔比連年下降,「中層管理」家庭下滑速度尤為明顯,而高收入家庭佔比不斷上升,在2024年達到28%。
王翔認為,統計結果基本上都是工資計算的,很多官員的工資也是這個數,但他們的灰色收入可能更多。「中產很多可能都是為碩士學位(master degree)出來的,畢竟年份短,正常要求也就一年半左右。」
加拿大中國留學生俞傑(化名)對大紀元表示,留學生家庭中產及中產以上的佔大多數。 「我身邊的同學,多數家庭年收入都處於在10萬到30萬這個水平上。以前我北京朋友的父親在北京當警察,一年收入超過30萬。其他人的話,要麼國內有公司,要麼在政府單位工作等。」
俞傑介紹說,他從初中就開始留學,一年費用大慨20萬至30萬人民幣左右,初中跟高中都這樣子。他父親在國企上班,家庭收入屬於那種10萬到20萬左右。
「像10萬到30萬應該屬於中產家庭,把孩子弄出來讀書原因多種多樣:有的是為了拿個文憑,有的是為了體驗不一樣的生活,有的是覺得中國的學習壓力太大了,也一部份人是想把孩子送出去淨化思想。」他說。
張艾倫表示,「我知道留學家庭一般都是工程師或管理層為主,電腦網絡相關的國內也算是收入較高的階層。還有一些官員的子女,感覺比例可能超過百分之三十。還有那種小微企業,當然斷供風險最大的也是他們,畢竟官員之類的基本上都能保持收入的穩定。」 「我父母的年收入有20多萬,父親在國企工作。」
旅美企業家孟軍對大紀元表示,中國人愛面子,年收入30萬的家庭,一個月也就是2萬多塊錢,其實不足以維持一個孩子在國外留學。一個孩子不管上高中還是大學,一般上不了公立,都是私立,私立學校在美國一年學費4萬多美金左右,加上生活費一年大概六七萬美金,就要40萬至50萬人民幣。
「他們本身送小孩出來是靠省吃儉用,家裏有點存款。他們的孩子一般國內高中畢業後上不了985、211重點大學,就上國外大學,供四年五年,讀完大學以後再回去。但是沒有想到會有疫情,收入不穩定,家裏有資產賣還好一點,但是如果說連資產都沒有了,那怎麼辦呢?」
孟軍表示,在國內年收入在一百萬以上的,跟年收入五十萬以下的完全是兩個概念了,他們不屬於留學群組。他們能送小孩出國,肯定要想辦法移民了,這是最基本的一個東西。這些人不光是體制內,也有的是企業做大了或上市公司,或積累了很多財富。
中產受到最大打擊
三年疫情及打壓民企對小企業和中產階級的財富影響最大,疫情過後中國繼續下行,房地產崩潰,很多中國家庭都感受到了壓力徒增。
新東方教育和凱度聯合進行的2023年調查顯示,在打算出國攻讀研究生的學生和家長中,27%的人表示他們的計劃受到了疫情的影響。遠遠高於 2021 年和 2022 年的 19%。
從海內外媒體對留學生斷供報道中,可以清晰地看出來,斷供家庭絕大多數是包括從事房地產、教培、開工廠的民營企業主等的中產階級。
加利福尼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大二學生鄭靈璐的母親,曾在一座二線城市經營5所K12教育學校,疫情初始禁止線下聚集,家裏開始虧錢,第二年教培行業又被打壓。她母親投資了實體餐飲又賠了很多錢。
之前她母親給她存下幾百萬留學和創業的錢,最初是「創業的錢沒了,但留學錢應該還有」,很快供她讀書可能需要賣掉最後一套自住老房子以及動用養老金。
母親的生意遭受危機前,鄭靈璐最享受的就是和閨蜜四處度假,在洛杉磯大熊湖旁租小木屋圍在壁爐前過聖誕,900多刀一晚的酒店連續住一周。現在,她必須拒絕好友的出遊邀請。
鄭靈璐最終選擇留下繼續讀書,她家裏仍能支付學費和大部份房租。她申請了時薪18美金的辦公室助理兼職,為了控制開銷,她每天掐著下午兩點只吃一頓飯,也在學校領過快要過期的蔬菜,節假日她去蹭學校社團定點發放的免費飯。
何野家裏的四個工廠主要做加工,2022年疫情期間遭遇限電,只能特定時間開工,或乾脆不給開工,很多訂單只能退款,出現負支出。等到9、10月份,他陸續收到多個研究生offer,第一個錄取通知來自波士頓大學,何野的父親看了眼預算開銷,一年60多萬,直接給了兩個字,「沒錢」。他才知道,家裏已經完全沒有訂單了。何野最終選擇出國讀二碩,靠打工支撐生活。
2023年來芬蘭攻讀國際商務本科學位21 歲的Grace Wang ,現在每天早上 6 點左右起床,然後花一整天的時間在芬蘭的荒野中種樹,以前她從未做過這種體力勞動。但現在她每天可以種植 800 棵樹苗,每棵樹苗能帶來 0.11 歐元的收入,這對於王繼續學業至關重要。她父母在中國經營的一家海外留學機構在病毒大流行期間每況愈下,最終在去年底破產了。
俞傑認為,疫情三年,像那種家裏做點生意的,衝擊無疑是劇烈的。在公家單位的衝擊力也不算小,畢竟現在的公務員多多少少都被降薪。
「他們受到影響的程度取決於他們的父母受到的影響的程度,打工可以,但是時長有限,加拿大只有20個小時,自己打工也掙不了多少錢。如果父母那邊資金斷裂的情況,打工節衣縮食,還是可以勉強生存的,反之就得打道回府。」
脆弱的中產階級
僅從收入來看,中國的中產階層可能無力承擔留學費用,但財富不一樣,中國的家庭財富主要是房產,房地產捆綁了中國家庭的70%的財富。中國的房地產崩潰對許多人來說意味財富縮水。
孟軍說,在中國沒有甚麼投資渠道,一個是房地產,一個是股市。最近中共出台的拯救房地產的政策已經取消限購了,首付比降到15%,也解決不了房地產的下行。股市就是個絞肉機,連續多少年都是三千點保衛戰,全世界任何一個股市都不會這樣。
孟軍表示,中國的中產跟西方的中產完全不同,西方的中產醫療、教育各方面的保障非常完善,但在中國醫療和教育是最大的問題,在中國你有病靠醫保能解決嗎?家裏一旦有一個癌症病人,整個家庭都會被掏空了,有醫保也沒有用。
「對於權貴還有真正的有錢人,他們不會受到影響,他們錢已經全部轉移到海外了。他們不會像這些白手起家的中產階級普通家庭,一個疫情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多少家庭一夜破產,下崗失業,公司倒閉,都是中共一手搞出的問題。」
王翔認為,導致中產陷入斷供首先就是上面的政治決策,疫情封控破產了很多,因為中共一直想跟獨裁的國家走近,造成地緣政治緊張,自然而然民主國家也不想帶它玩了。
他說,國內政策的設計很有問題,就是你沒錢了、欠錢了,就讓別人上黑名單,上黑名單之後人家更不好掙錢,更還不上欠款,造成了一環套一環的惡性循環。
「更多的把你的資金變成權貴階層的資金。像建築行業,銀行沒掙到錢,承建方沒掙到錢,工人也沒拿到錢,供應商也沒拿到錢,開發商也沒有錢,那錢最終不都是去了權貴階層的帳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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