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五百年一遇」的暴雨,才過了兩三天,香港各區如觀塘、將軍澳、沙田等,又再出現前所罕見的嚴重水浸。署理渠務署署長徐仕基說,今日發生的「主要係一啲局部積水,唔係一啲水浸事件」,原因是大雨沖擦樹葉和垃圾至渠口造成淤塞。

我不是渠務專家,不清楚「水浸」與「積水」的區別,只記得莎翁說過,「名字有何相干?玫瑰叫甚麼都一樣芳香(What's in a name? 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smell as sweet)。」無論官員怎麼說,那些街道終究是被水淹沒了。

也許只有專業人士才講究「水浸」與「積水」之別,而徐仕基身為署理渠務署署長,當然是專業的。那麼有一件事我就不明白了。今天雨勢很大,一小時100毫米雨量,已超過黑雨的70毫米,有記者就問徐,上周五降雨「重現率」是「五百年一遇」,那麼今日降雨量是多少年一遇呢?徐仕基竟然答「今次無統計數字」。

日前我雖然指出「N年一遇」的中譯有誤導問題,但我認同那是有統計學基礎,不是信口開河的。這兩天我出於好奇,也順便瀏覽了渠務署2018年版的《Stormwater Drainage Manual》,即《雨水排放手冊》,這方面長了不少知識。所以我聽到徐仕基日前說那是「五百年一遇」的雨量,而今天卻說「無統計數字」,實在有點驚訝。

翻查《Stormwater Drainage Manual》第121頁的附表「香港天文台總部的強度-持續時間-頻率關係(Intensity-Duration-Frequency (IDF) Relationship of HKO Headquarters)」,每小時降雨量達104毫米,「重現期」為十年,按照日前的官方口吻所說,就是「十年一遇」。今天的一小時100毫米雨量,徐仕基依然可以答是「接近十年一遇」,為甚麼忽然宣稱「今次無統計數字」呢?如果今次無, 三日前何解又有?

看了渠務署的手冊,才知道「N年一遇」的說法其實五光十色。徐仕基、陳國基日前講的「五百年一遇」,是根據過往雨量紀錄,由一條方程式推算出來的。根據我上面引述的附表,在60分鐘的時段內,只要每小時降雨量達156 毫米,重現期就是500年,而前幾日天文台總部錄得的一小時最高雨量為158.1毫米,所以官方就形容為「五百年一遇」的雨了。

但如果你夠專業,含含糊糊講「五百年一遇」是沒意義的,因為不同時間長短的降雨,甚至香港不同地區的降雨,都有不同的「N年一遇」。以香港天文台總部降雨標準為例,某天下一小時大雨,雨量達156毫米,就叫一小時長的「五百年一遇」;另一天下了場密度較小的雨,每小時雨量86毫米,但連續下四小時,就叫四小時長的「五百年一遇」;另一天的雨只下一分鐘,卻像懸河瀉水,雨量達5毫米,那就叫一分鐘的「五百年一遇」。

據渠務署的手冊附表所示,若按下雨時間長短分類,光是一項「五百年一遇」,就可細分為十五秒的「五百年一遇」、半分鐘的、一分鐘的、兩分鐘的、五分鐘的、十分鐘的、十五分鐘的、三十分鐘的、一小時的、兩小時的和四小時的。所以,一年出現幾次「五百年一遇」,絕不是夢。

此外,不同地區有不同的「N年一遇」標準,除了「香港天文台總部」標準,還有「大帽山區」、「大嶼山西」、「北區」標準。例如以北區來說,每小時降雨量達114毫米,就是「二百年一遇」(北區的重現期上限為二百年,而天文台總部則上至千年),但在天文台總部來說,一小時115毫米只是「二十年一遇」而已。

由此可見,就算是相同的降雨量,在香港不同地區,各有不同叫法。既然徐仕基今天很嚴謹地分開「水浸」和「積水」,那麼三日前他又為甚麼含含糊糊講「五百年一遇」呢?按照渠務署的數據分析,他應該講清楚,是哪個地區甚麼長短的「五百年一遇」才對。

當然,正常的官根本不需要拋這些術語嚇人,只需要平平實實說「降雨量超過排水系統負荷,水浸無法避免」,大眾已經明白。也許只有「盤古開闢以來一遇」的官,才要祭出「五百年一遇」這類修辭來擋箭吧。◇(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

作者簡介

馮睎乾,作家,在多家媒體任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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