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專欄】台灣和烏克蘭的坦克故事

俄烏戰爭開始時，許多學者認為台灣應該複製烏克蘭的「豪豬戰略」，專注於「非對稱作戰」。

智囊團、國防部、白宮，甚至一些國會議員都同意這種觀點，但是他們錯了，而且錯不自知。本文將用俄烏戰爭中的坦克故事來說明他們為甚麼錯了。

俄烏戰爭進行式

當戰爭開始時，公眾、政治家和媒體都被烏克蘭這個「大衛」用「石頭」，也就是標槍等反坦克導彈擊毀俄羅斯坦克「巨人」所迷惑。這些團體就像拉拉隊一樣喊著鼓勵的話，認為反坦克和反裝甲導彈以及一些反艦和防空導彈會結束俄羅斯的入侵，實情不是那樣。

坦克數量

俄軍繼續用裝甲、導彈、飛機和步兵施加壓力。根據國際戰略研究所（IISS）2021年的年度報告《軍事平衡》，在戰爭開始時，俄羅斯人有大約3,000輛主戰坦克（MBT），烏克蘭人有大約1,000輛。根據Oryx的數據，到1月24日，俄羅斯已經損失了至少1,646輛，完全摧毀967輛（主要是T-72和T-80，以及至少44輛先進的T-90主戰坦克，包括10輛最新的T-90M），75輛坦克受損，59輛被放棄，545輛被俘。

在戰爭開始時烏克蘭擁有的1,000輛坦克中，烏克蘭損失了450輛（主要是T-64和T-72），267輛被毀，24輛受損，16輛被棄，143輛被俘。實際上，烏克蘭也失去了大約一半的庫存，但獲得了545輛繳獲的俄羅斯坦克。聰明和富有創造力的烏克蘭人讓人歎服。

在答應向烏克蘭提供新一批主戰坦克之前，波蘭、斯洛伐克、捷克共和國、北馬其頓和荷蘭等國至少提供了450輛現代化的蘇聯時期的坦克，主要是T-72。因此，烏克蘭在戰爭期間增加了50%的坦克存量。

烏克蘭人正在要求他們的盟友補充他們的損失，使烏克蘭能夠對抗俄羅斯春季攻勢，收復更多的烏克蘭領土。那麼有哪些國家計劃向烏克蘭提供坦克呢？

同意派遣更多坦克的國家

據本文作者和國防分析家H.I.Sutton匯總的資料，截至1月26日，以下九個國家同意向烏克蘭提供73至175輛主戰坦克。

英國：14輛挑戰者2型
美國：31輛M1A1艾布拉姆斯
德國：14輛「豹」2（和另外14輛）
波蘭：14輛「豹」2
西班牙：不多於53輛豹式2型
挪威：8輛豹式2型
荷蘭：18輛豹式2型
芬蘭：5輛豹式2
葡萄牙：4輛豹式2

烏克蘭駐法國大使瓦迪姆‧奧梅爾琴科稱，截至1月27日，烏克蘭盟友共承諾提供321輛主戰坦克。

除了31輛M1A1艾布拉姆斯，美國政府還承諾送來8輛M88裝甲搶修車（ARV），這些車輛將在艾布拉姆斯被卡住時使用。但在烏克蘭聖誕節後的願望清單中缺少一個項目：

M1074聯合突擊橋系統（JABS）

坦克和其它重型裝甲需要橋接系統來穿越橋樑被損壞的地區，或者因為現有的橋樑不能容納63噸的艾布拉姆斯坦克。他們還需要這些橋接系統來穿越太深的充水障礙或繞過反坦克塹壕。美國陸軍使用M1074聯合突擊橋系統（JABS），可以在大約3分鐘內部署MLC95橋，跨越寬度11米的溝壑，並能支持艾布拉姆斯的重量。

2022年初，澳洲國防部宣布，它已經訂購了75輛M1A2 SEPv3艾布拉姆斯坦克，29輛M1150突擊破障車，17輛M1074 JABS，以及6輛M88A2 ARV，這些裝備將於2024年開始交付。

波蘭在2022年4月獲准取得250輛M1A2 SEPV3主戰坦克、26輛M88A2 ARV和17輛M1074JABS。為甚麼能夠得到這麼多坦克？波蘭在戰爭初期向烏克蘭運送了260多輛T-72坦克，並要求美國以一換一的方式用艾布拉姆斯替換。澳洲和波蘭訂購的是裝甲套裝：坦克、救援車和橋接系統。

2019年10月21日，美國陸軍第1師第9團第1營的成員在立陶宛帕布萊德軍事基地附近的火車站卸下重型作戰裝備，包括艾布拉姆斯坦克和布雷德利戰車。（Petras Malukas/AFP via Getty Images）

為甚麼沒有把JABS給烏克蘭？台灣的名單中也沒有JABS。為甚麼呢？

雖然烏克蘭和台灣（與M3兩棲鑽機配套）已經有了一些突擊橋系統，但它們都無法負載63噸的艾布拉姆斯坦克。我們希望看到這兩個國家有足夠的JABS來滿足他們的需要，或者美國允許他們擁有JABS以確保艾布拉姆斯坦克的戰鬥力和效率。

台灣呢？

根據國際戰略研究所2021年報告《軍事平衡》披露，台灣軍隊共有565輛主戰坦克：200輛M60A3，100輛M48A5和265輛M48H勇虎坦克。台灣還有大約100輛M41A3/D「漫步者」輕型坦克。

2019年，美國政府批准向台灣出售108輛M1A2T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以及14輛M88A2 ARV和相關武器、彈藥和軍事裝備。據《國防郵報》報道，在購買的108輛M1A2T艾布拉姆斯坦克中，38輛艾布拉姆斯坦克「計劃在2024年前運達台灣，隨後在2025年運達42輛，在2026年運達28輛」。艾布拉姆斯坦克正在取代一些非常老的坦克，如M41、M48和M60坦克，其中一些的壽命已經超過50年。

許多智囊團否定了M1A2艾布拉姆斯坦克對台灣的價值，因為它不符合「非對稱作戰」「豪豬戰略」或「整體防禦概念」。當中共軍隊入侵台灣時，艾布拉姆斯坦克將是阻止和將解放軍從島上擊退的眾多能力之一，特別是如果美國需要一段時間來回應或根本沒有出現。

「我想，女士的抗議太多」（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中的台詞）。

許多「非對稱作戰」的死忠粉會聲稱，烏克蘭不像是台灣。然而，這些自稱的「聰明人」在俄烏戰爭初期就發表聲明，說烏克蘭應該用「非對稱作戰」來對付俄羅斯人，就像他們認為台灣應該採取「非對稱作戰」來保護自己不受解放軍攻擊一樣。顯然，不管非對稱戰略家多麼巧言令色、花言巧語，主戰坦克對主戰坦克都是對稱的戰爭。

核武器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享有包括核武器在內的全套武器的美國專家卻告訴其它國家只需要用一隻手戰鬥。熱愛自由的國家開發了自己的核儲備，因為擁有這些核儲備而更加安全。以色列和印度比那些被美國阻止發展核武器的國家，如台灣，過得更好。因為中共（CCP）和北韓在整個東亞的侵略性軍事行為，甚至日本和南韓的政治家和公眾現在也在更公開地討論核選擇。

1994年的《布達佩斯備忘錄》

俄烏戰爭中最具諷刺意味的故事可能是1994年的《布達佩斯備忘錄》。直到1994年，烏克蘭有3,000件核武器，白羅斯有81件核武器，而哈薩克斯坦有1,400件核武器。俄羅斯、英國和美國迫使這些國家加入《不擴散條約》，並將其核武器移交給俄羅斯。

俄羅斯、英國和美國向烏克蘭承諾了甚麼？

根據《布達佩斯備忘錄》，俄羅斯、美國和英國同意採取以下措施：

尊重烏克蘭的獨立、主權以及現有邊界。
重申他們有義務不對烏克蘭的領土完整或政治獨立進行武力威脅或使用武力，並且他們的任何武器都不會被用來對付烏克蘭。
俄羅斯別有用心，而美國和英國在2014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並奪取克里米亞和烏克蘭東部部份地區時甚麼也沒做。在目前的烏克蘭-俄羅斯戰爭開始時，美國和英國幾乎甚麼都沒做。

註：在目前的戰爭中，是否有美國或英國政府代表提及這份1994年的《布達佩斯備忘錄》？沒有。

烏克蘭-中國戰略夥伴關係

錦上添花的是，中共與烏克蘭簽署了若干協議，包括在俄羅斯2014年入侵之前的2013年《烏克蘭和中國進一步深化2014—2018年戰略夥伴關係的聯合宣言》。該宣言說了甚麼？

2022年3月3日，在加拿大駐北京大使館外，人們走過烏克蘭國旗圖案的標牌，上面寫著「我們和烏克蘭在一起」。（Noel Celis/AFP via Getty Images）

在烏克蘭對中共針對台灣的一個中國政策叩頭之後，聯合文件指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1994年12月4日關於向烏克蘭提供安全保障的聲明，承諾無條件不對作為無核武器國家的烏克蘭使用或威脅使用核武器，並在烏克蘭遭到使用核武器的侵略或受到此種侵略威脅的情況下，向烏克蘭提供相應安全保證。」

中共和烏克蘭的聯合聲明表明了英國、美國和俄羅斯在1994年《布達佩斯備忘錄》中的承諾，中共同意不對烏克蘭使用核武器，並在一個核國家對烏克蘭使用核武器時保護烏克蘭。

中共與世界上任何其它國家有這樣的協議嗎？沒有。

烏克蘭是否想要援引1994年《布達佩斯備忘錄》？烏克蘭是否援引了中共—烏克蘭宣言？有沒有哪個政府提出這個協議，要求中共向烏克蘭提供軍事援助，以對抗俄羅斯的入侵？沒有。

不對稱作戰加對稱作戰：唯一的途徑

無論「專家」如何論證，只用一隻手的戰鬥將導致災難。烏克蘭國防部長的顧問說對了。為烏克蘭國防部長Oleksiy Reznikov提供建議的Yuriy Sak對路透社說了以下的話：「他們不想給我們重炮，然後他們給了；他們不想給我們HIMARS系統，然後他們給了；他們不想給我們坦克，現在他們也給了。除了核武器，沒有甚麼是我們得不到的。」

那麼西方的戰鬥機呢？薩克說，「如果我們得到它們（西方戰鬥機），在戰場上的優勢將是巨大的。……不僅僅是F-16（美國多功能戰鬥機），只要是第四代飛機，就是我們想要的。」

北約軍事委員會主任羅伯‧鮑爾上將說，「如果俄羅斯人用坦克作戰，烏克蘭人也需要坦克。」那麼接下來，如果俄羅斯人用戰鬥機作戰，烏克蘭人也需要戰鬥機。這種說法聽起來不像是不對稱作戰的論據。

此外，最近在布魯塞爾舉行的北約軍事首長會議後，歐洲盟軍最高指揮官克裏斯托弗‧卡沃利將軍（美國陸軍）說：「沒有一種特定的武器系統是銀彈（譯者註：在西方的宗教信仰和傳說中作為一種武器，是唯一能和狼人、女巫及其它怪物對抗的利器。銀色子彈也可用於比喻強而有力、一勞永逸地適應各種場合的解決方案），需要所有系統的平衡。」

換句話說，烏克蘭正在用全方位的武器系統與俄羅斯作戰，而不僅僅是專家們希望台灣關注的「不對稱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