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姐姐上你身時,有甚麼感覺?」她苦笑說:「一句講晒,難受,超攰,難怪師傅搵我去頂!自己完全不能動彈,惘然無知,更失去主導能力。事後問家人,才知他們問一句,我答一句,但我完全沒有這段過程的記憶,簡直是斷了片。最可怕是家人覆述,上來的就是姐姐,因為問答的過程,有很多細節,只有當事人才知。特別是姐夫與她的經歴,兩公婆才可接上,我根本無可能答得出。」

我問:「既然這樣,你還去做彌撒?」她雙手合十誠摯地說:「好彩有去,感恩!」我問:「你都被姐姐上了身,又知道她投不了胎,更要再做其它儀式才能超生,似乎不是去了天父那裏,為何還做?」她帶笑責怪:「得人因果要千年記,你看看,正如現在,還有人記得我們這個社會以前的貢獻嗎?攪掂就一腳把人跌走,話知!」我賠罪說:「對!對!只要別人誠心盡力幫過自己,成事與否,都必須真誠感恩。」她做個鬼臉說:「這才是人話,可惜現在世界大部份都是鬼話。我更被姐姐上過身,可能現在和你講的全都是鬼話!」

我誠懇地問:「你即係帶著感激的心去做彌撒,避免神父準備一場而白費心機?」她說:「就是。當初我費盡唇舌,請他幫我姐姐舉行天主教的葬禮,沒有他,姐姐不可能達成離開的心願。現在下午招魂問米,就把他好心跟進,再為姐姐做安息彌撒的苦心盡毀,我做唔出。況且當時上身的衝擊太大,自己都有點六神無主,東西南北都攪唔清,反而覺得有一埸彌撒未嘗不是好事。而且彌撒的主角是我姐姐,我覺得不能代她拒絕,如果她真的需要而被我取消,怎向她交待?」

當時我想起一句電影對白,「不要把別人的痛苦講得太輕鬆!」我們與人交往,茶餘飯後,總會找一些話題,填塞相處的空間。有時甚至蓄意找一些奇幻古怪的故事與人分享,增加別人的好奇心,使相處對話的過程充滿愉悅喜樂。特別是他人所受的恐怖痛苦、愚蠢可笑的經歷,最令聽者既「驚」且「喜」!別人所受,我們作為第三者總保持了一大段距離,亦正合李怡先生所說,大家都有「足夠的勇氣,去承受別人的痛苦」,但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又能否承受?

我對朋友說:「你所受的衝擊和所作的反應,我衷心佩服。你說好彩有去做彌撒,究竟有甚麼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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