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堆出來的「人間天堂」

「那一套『人間天堂』的美好描繪,的確吸引了很多充滿熱血、想貢獻國家的青年學子,包括當時年輕的我。雖然曾親身經歷過共黨暴亂時的恐怖血腥,但在中共洗腦式的宣傳下,卻真的相信只要我們在中國實現共產制度,人民的生活就會富足安康、社會就能公平正義,而國家也會進步富強,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們。所以我到後來居然不覺得中共的土匪行徑是不對的,反而還認為這一切都是為了達到理想而必須採取的手段。

當時我們兄妹三人寄居在城裏的親戚家,我跟年齡相仿的堂妹都受過一點西式教育,自認是新時代的女性,也能同男子漢一樣報效國家。我們二人都聽信了中共編造的謊言,決定到延安去。我們知道家人一定不准,所以就留封家書,來個不告而別。

當時的交通不像現在如此發達,我們帶的盤纏也不多,一路上有時搭乘舟車、有時只能徒步跋涉,晚上則借住在庵寺或民宅。一九三七年發生『盧溝橋事變』後,中國即展開全面對日抗戰。那時社會處於戰亂中,二個年輕女子隻身在外行走,其實是很危險的,但我們當時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不知害怕,竟然也讓我們順利地來到湖北和陜西的交界地帶。

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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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們借住在鄉下的一間民宅裏,簡陋的房子裏住著母女二人。老太太親切地招呼我們,女兒卻只是沉默地在旁幫忙。當我們說出此行的目的時,只見那女兒的臉色大變,不發一語地進去內房;老太太趕快轉移話題,臉上卻帶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將我們安頓好後,便回內房去了。

正當我們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延安的時候,那年輕姑娘帶著緊張的表情走到外房來,用顫抖的聲音告訴我們:『不要去那裏!那裏不像你們所想像的那樣。』她猶豫一下,才說:『延安不是天堂,是地獄!』在我們充滿疑問與不解的詢問下,她掙扎了許久,才又鼓起勇氣告訴我們,她正是從延安逃出來的。」

一位青年志願者的遭遇

秘密說出口後,她如釋重負,接著便告訴我們她的經歷。

她說她叫陳紅,以前也跟我們一樣,抱著理想與熱情奔向延安。但當她到延安不久後,原本的幻想便完全破滅。親眼見到的真相使她失望至極,因為中共口中公平正義的『革命聖地』,實際上卻比其他地方、甚至比那『萬惡的舊社會』還更不平等、更講究特權。不論食衣住行,幹部得到的,都比一般人好,更別說領導階級了,他們享受到的待遇,是一般人無法想像的豪華優裕。

幻想破滅也就算了,熱血青年想投入抗日行動,但中共卻只讓他們不斷地接受思想教育,一次又一次地交代所有的思想活動、自我批判與黨性檢討。失望的人想離去,卻發現走也走不了了。中共禁止人們離開延安,任何提出要返家或外調的申請,幾乎全被拒絕;企圖逃走的會被追捕,捉回來後面臨的就是被處決的命運。

失望又不能離去的人,心中的不平引發越來越大的民怨,而中共面對民怨所採取的措施就是發起清洗整肅的運動——延安整風。陳紅說,那時以抓特務為名義,所有來自『國統區』(即國民政府統治下的區域)的青年志願者,都被視為嫌疑犯而予以關押禁見,有些被投入專為他們而開挖的窯洞監獄裏,其他的則被關在自己的工作單位裏,由非國統區來的同志看管監視。還好她是東北人,東北早已為日本所操縱的滿洲國所統治,不是國統區,所以她沒被拘禁。

她親眼看著那些被視為問題份子的同志所遭受的命運:審問者用恐嚇、刑訊、長時間不讓睡覺、開坦白大會等方式,逼迫他們承認自己是特務,還要『檢舉』他們的同志。被檢舉的人如果不認罪,就會被丟入監獄裏去接受各種酷刑;或被拖到刑場去,假裝要槍斃他們,造成人的極度恐懼,甚至精神崩潰。」

第一次聽聞共產黨在中國發展之初的故事,鄭欣豎起耳朵傾聽老婆婆任善珍年輕時那一段熱血澎湃的親身經歷。

在奔赴延安途中,曾借住位於湖北和陜西交界地帶的一間民宅,雖與陳紅初次見面,但陳紅見任善珍姊妹倆和她當初一樣對延安懷抱「人間天堂」的夢想,決定將之前在延安的所見所聞,及中共日復一日的思想教育、自我批判與黨性檢討等控制人思想的恐怖惡行通盤說出,希望可以讓她們打消去延安的念頭。

「陳紅說,沒被視為問題份子的人,其實也不好過。所有的娛樂活動全部被禁,每個人都要寫『思想檢查』、做『小廣播』表,就是打小報告,將自己聽到的誰誰說過甚麼、做過甚麼,『寫出一切對不住黨的事』。這些材料必須不停地寫,若有抵制不從、甚至只是稍微表露質疑之意的人,立即被視為特務、推入監獄。」

如此一來,不僅個人的隱私權完全被剝奪,也使人停止思考、全然接受黨所說的一切。更可怕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美好關係,例如信任與和諧等,漸漸地被猜疑、鬥爭等取代。

任善珍的分析,鄭欣聽得如雷貫耳。

長久懷抱的夢想破滅

「此外,還有日復一日的開著各種改造思想的會議,用洗腦的方式不斷地摧毀人的自由意志,使人思考僵化,從充滿熱情與理想、追求公平正義的人,變成唯黨是從的機器人。

陳紅說,這種極端恐怖的氣氛,可怕到即使明知逃亡失敗會被捉回處決,她也要選擇逃亡——因為她寧可逃亡失敗被砍頭,痛快地一死了之,也不願繼續生活在這種令人窒息的環境中。

想起那段往事,陳紅依然餘悸猶存。過了一會,她才接下去告訴我們,其實民宅與她同住的老太太不是她的親娘,老人全家都被中共殺死了,老人因為當時外出撿柴而逃過一劫。當她逃到這裏、因體力不支而倒在附近,被老太太發現帶回家,後來知道她的遭遇而收留了她。陳紅說,自己的親娘已經死了,老太太待她很好、視她如親生女兒,而她也感激老人的救命之恩,認老太太為娘,二人就如此相依為命的過活著。

陳紅說完了自己的經歷,嚴肅地勸告我們不要到延安去。她說本來一聽到我們要去延安後,就不敢與我們多接觸,是由於害怕洩漏自己是私逃者的身份。因為一旦我們到延安時,勢必也得交代來歷、從甚麼地方來、為何而來、怎麼來、遇見甚麼人等一切細節,不管願不願意,一五一十地都得交代清楚。到時候她的行蹤就會被中共發現,他們一定會派人前來捉捕,到時母女二人可能會一起被處死。

她說自己並不怕死,當她決定逃亡時,就已經置生死於度外了。但她不願意連累善良的老太太,所以她雖然很想告訴我們真相,後來還是選擇了沉默。倒是老太太不忍心見我們兩個年輕的生命遭受那種恐怖的摧殘,一直勸她要告訴我們真相。她掙扎了好久,才終於決定將自己的親身經歷說出來,希望藉此讓我們放棄尋找那個虛構的美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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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老太太也走過來,用充滿關心與擔憂的眼神看著我們。那眼神讓我的心感到一陣觸動,我想起我娘,她在送我們到城裏去的時候,也流露出同樣的眼神——那是真正關心對方才會有的神情。從她們的神情態度可以知道,她們沒有騙我。但一直懷抱的夢想就這麼破滅,也令我一時間難以接受。當晚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不知未來何去何從,面對有生以來首次的抉擇,陷入天人交戰之際。」

不同的抉擇、 不同的際遇

「我的堂妹似乎沒有被影響,她的個性比較強,認為眼見為憑,執意要去延安看個究竟。陳紅見苦勸無效,只好告訴她去延安的方向。堂妹知道我還在考慮當中,也不勉強我一起走。臨行時,她向陳紅母女保證,她不會洩漏任何有關陳紅的消息,便頭也不回地朝延安走去。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灰濛濛的晨霧中,心裏有股不祥的感覺。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後來,我多方打聽她的下落,只知道有人的確在延安見過她,但後來的行蹤就是一片空白,彷彿消失在空氣中了。」任善珍心痛的說。

「送走堂妹以後,老太太也開始收拾行李。陳紅告訴我,她們母女倆決定逃到四川的國民政府轄區去。她向我解釋,她們之所以決定離開,不是因為不信任堂妹,而是她深知在中共的手段下,沒有人能夠保住任何秘密,她的行蹤遲早會被發現。而中共對於不受控制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只有繼續逃亡這條路可走。她不能回東北,因為日本人會將她視為特務追捕;她雖然有個哥哥在上海,但她也不能去投靠哥哥,因為在上海活動的中共地下黨員很多,她如果在上海露面會被認出來。更何況,她不能忘恩負義,丟下老人不管而自己逃跑,因為中共會以老人藏匿逃犯為由『處理』掉她。她想來想去,只有逃往國民政府統治的區域,才能避開中共的追殺。」◇(待續)

——節錄自《新紀元週刊》/「城市的瞬間」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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