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本來像一隻張開彩屏的孔雀,做足了各式各樣優美的舞蹈動作取悅異性,舞沒跳完,心儀的對象卻飛走了,舞到底要繼續跳否,姬猶豫。喪失表演慾的她,卻不想草草收場,尾屏倏地開開張張,最後揚尾一收,算是謝幕。沒想到這個舉動引來更多異性的搭訕,姬無意和眼前的人眉來眼去,拎起手拿包起身就走。
翻出飯店的房卡,看到揉成一團的行李吊牌,鋪平打開後,看到5400的房間號碼,她不禁失聲地笑出來,碧眼喬洛還真有自信,相信她會登樓造訪?
52樓是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的確很有吸引力,姬振奮地抖動身上的羽衣,先搭電梯到50層的頂樓旋轉餐廳,掩人耳目,再從樓梯間溜上52樓。窄裙加高跟鞋,讓她走得有點喘,她停了步小歇一回兒,隱在52樓的樓梯間揣度,如何給喬洛一個驚喜的現身。
她想了想,瞬間有了好點子,抬頭挺胸地走向套房門口。房門忽然推開,姬心悸了一秒後,馬上擺出迷人的笑容,側身而站,展現她玲瓏有緻的身材。一個用完的餐車被推出房外,後面是一個裹著白浴袍的黑妞,腳踏棕色豹紋的高跟鞋,走動時,前岔還若隱若現地露出赤裸油亮的雙腿。她先用慵懶地眼神掃過姬的臉,再昂起鼻頭,用勝利者的力道重重地關起那扇門。
姬怔怔地看著推到眼前的餐車,自己何時成了被推出門、失去新鮮度、丟得杯盤狼藉的殘餚?車上擦過嘴、留下唇印污漬的餐布,被屋頂的冷氣風口吹得啪嗒作響,像猛烈的龍捲風,要襲捲自己而去。她轉身,手輕輕地點扶著牆面沿著長廊,走進了電梯,用力按下7樓自己的樓層,燈卻毫無反應,她才想起,總統套房的樓層是管制的,只有住客有房卡可刷卡上下進出,她怎麼會糊塗地忘了遊戲規則,跑來搭電梯呢?只好又踮起腳尖,尋著尾端的樓梯間下樓。 在回程的牆面上,她看見五道清晰的印子,一路深深淺淺地劃花了高級絲布繃在走廊的牆壁,那是自己的指甲嵌在牆上,到此一遊的刻記。她濕漉漉地眼神還留在牆上,腳卻趕著下樓,每一階樓梯都像踩在崎嶇不平的石塊上,姬肯定地告訴自己,一定是酒效發作了。
第二個身份
姬從飛機往下鳥瞰紐約,葉子全然落盡,樹木都成褐色的枯枝,拔立在大地中。夏盡冬藏,樹葉順應節氣調養生息,等待來春再展英姿。姬喜歡美國的四季分明,周而復始,生生不息,尤其是冬季,讓她聯想到蹲跳前安靜地蟄伏。她尤其相信,躲在抖落的茂盛的綠外衣之下,樹幹的糾結盤錯,才是真實的人生,姬從不相信有常青樹、百紅花這回事。
她下了機,直接到化妝室更衣,換上高領短袖的黑色洋裝,露出白皙的雙臂,又小心翼翼地用指腹將黑色絲襪套在腿上,慢慢地拉開。上次她太急,長指甲戳穿絲襪、那雙她最心愛,腳踝有成串玫瑰花圖騰的襪子。害她改變計劃,穿上褲裝應急,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懊惱。
她喜歡按部就班過她規劃好的日子,討厭突如其來的意外。姬最後戴上白色的珍珠項鍊,把項鍊的扣環轉到頸背下藏好,步出化妝室。所有的動作都是慢格的,姬刻意將紐約的時間冷凝在空中,她要等到同機組員都走光,她才要回到地面的現實,回到兼職情人的新身份。
走出航廈大廳,黑頭車已經停在車道上,司機小楊趕快幫她開車門,送入後座。姬上車後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小楊說,曾先生臨時受邀到婚禮致詞,要我接妳過去會面,後面行程 變,還是到邁阿密開會。
姬好久沒有這種兒時的感覺:命運不在自己手上?曾先生竟然交到陌生的第三者司機的手上?她輕輕皺了眉。
從這過去要多久?極大的不悅從鼻息中吐出。
不塞車四十分鐘。
吞下原本想說的話,快走吧!
遇見曾先生是在朋友的飯局,不多話,但需要他發言時,又能侃侃而談,扼要得體,是香港移民後代,在商社裏非常活躍,僑界中一言九鼎。第一次碰面,曾先生在大家面前提議,要順路送她回飯店,姬感到有些意外。送她回飯店前,曾先生叫司機在紐約繞了一圈,給姬做了紐約市簡單的導覽,全講藝術、音樂之類,是知書達禮之人。
他說他一人住在紐約,談話裏聽不出有家人的痕跡。分手前,他給她手背印下一個吻,留下古龍水的香味,從縈繞腦際的味道中又衍生出無限想像的空間。之後,曾先生常給姬發簡訊,天涯海角都能收到他抒發心志的短訊。曾先生知道這趟姬飛紐約,邀她一起到邁阿密開會,再一起看巴塞爾的沙灘藝術展、上藝廊、出船玩。姬喜歡有品味的男人,就答應了。
紐約的單行道極多,繞了半天終於停在早就看到的大酒樓門口,這是 一棟紅色樓閣的中式建築,屋簷上還吊著大紅色的燈籠,很像拜堂的高燭在夜中燃燒。姬不禁想到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四姨太,年輕、受寵、意氣風發,彷彿是自己的化身。◇(待續)
——節錄自《三個月亮》/聯合文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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