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陣怪異的聲音把我從惡夢裏驚醒。
循著聲音,是從臨睡前搭在床頭的上衣口袋裏發出來的,順手摸出來一看,卻是白天從手機市場買回來的手機。心想,也許是以前手機主人定的鬧鈴吧!
習慣性的看了一眼時間,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屏幕上赫然清晰地顯現出四個字:
「榮哥忌日」
字的上面還顯示出一個插著三根香的香爐。一種不祥的誨氣之感刷的襲上心頭,原本昏沉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怎麼回事?」
心裏自己喃喃著。
看著手中的屏由亮到漸漸暗淡下去,最後完全與房間裏的黑暗融為一體,腦袋裏已沒有一絲睡意。回憶著剛才夢中的情景:
自己穿過一個白色的、空蕩蕩的很長的一個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手術室,一群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在圍著一個患者忙碌著,似乎在等著一個人。我側身走進去,旁邊一個遞器械的護士,迅速遞過一把手術刀來,我用左手習慣性的翻了一下患者的眼瞼,患者似乎還有一些知覺,嘴巴和鼻子翕了翕。
這時一個聲音從我左側飄過來:
「動手吧!他己經睡著啦!」
於是,我迅速而準確的從膻中—中脘—到肚臍一刀劃下來。殷紅的鮮血瞬間流向身體的兩側,兩邊的護士用紗布不停的沾著。當我把皮下的肌肉割破,露出五臟六腑時,身邊的護士和醫生忽然哈哈大笑著一齊撕掉口罩,變成一群骷髏般的魔鬼,一個個張著血盆大嘴,變成鬼爪似的手紛紛把患者的五臟六腑抓出來放到嘴裏大吃大嚼。一時間整個手術室裏瀰漫著難以名狀的血腥味……我扔掉手術刀,衝出手術室,剛出房間,不由的癱軟在原地,胃裏強烈的翻騰,濃烈的腥氣衝到喉間,一手扶著牆,另一隻手則支撐著上身,兩腿跪在地上大口地嘔吐著……
牆上的掛鐘響了一聲,午夜已過,夢中的情景歷歷在目。一種無助而絕望的心境驅使著自己又拿起手機,在菜單目錄中翻找著。手機裏儲存著幾行陌生的號碼和人名,本機號碼是139開頭。
我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想和對方通通話,無論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不然,在這種似乎永無盡頭的良心上的折磨,與難耐的寂寞永夜裏,使我即將進入精神崩潰的邊緣。
大不了被對方罵為不正常或神經病,向對方道個歉不就行了麼?或說個假話:打錯了!
主意已定,猶猶豫豫的撥了139……
一陣《西遊記》的主題曲音樂鈴聲傳入耳膜。
忽然,音樂停了,一個朦朦朧朧的聲音從手機那邊飄過來:
「喂…,誰呀……」
是一個年青女子的聲音。還好沒有罵人,我舒了一口氣,把剛才想騙人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請問……榮哥是誰?」
話一出口,我立刻為自己的唐突感到後悔,深更半夜問陌生人這些,存心自已找難堪啊!
對方好像一下子從飄渺懶散中激動起來:
「你是誰?怎麼知道榮哥?你在甚麼地方?你說呀!」
「我……,我……,我甚麼都不知道!」
在對方一連串急切的追問下,我說出手機是剛從二手市場買的。
「唉!」
對方口氣緩下來,幽幽歎了口氣。
「手機原來是榮哥的,他被人迫害死後,手機被我用了半年,一個月前被小偷盜走了,沒想到……蒼天有眼啊……」
對方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好像只剩下一聲嘆息。
「我相信你不是小偷,不然你絕不敢打電話……」
總算對方明事理,不然我平白無辜揹上個偷東西的罪名。
「啊?這手機對你一定很重要的,明天從郵局我給你寄去吧!」
既然是失主的紀念與心儀之物,沒有理由不歸還給人家。再說這種巧合,特別是與華從「天上人間」回來後的短短幾個小時,不由得我不相信在每個人的背後,冥冥之中一定有一隻造化弄人的手,在判決點化著每個人的人生之旅。
「別從郵局寄,很容易丟失的,手機裏有很重要的東西,要麼我去取回……」
她沉吟著。
我想起再等幾天我就要返回部隊去,便問她住在哪座城市,如果順路,順便可以捎給她。一問之下,果然在我去東北的途中。於是,她便留下地址以便我歸還手機。
雖然我們通話足有十多分鐘,可是我再也沒有問起過她的榮哥是怎樣死的事。臨掛機時,她告訴我她叫「沁」,一再囑託我把手機幫她保存好,說那裏面有關於能為她的榮哥伸冤的證據。
三天後,我便乘車北上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
雨雪,飄打在眼睛上,把我的思緒拽回到現實中,眼前變得一片迷離。
……
走進候車室,找了一個靠角落的靠椅坐下來,站外小販吆喝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思緒又禁不住飄回到與華在「天上人間」喝酒的那個晚上……◇(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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