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村落,星星點點,分布在平原、山區、沿海——粉牆黛瓦、深宅大院、飛檐、木雕、天井、宗祠、戲臺、鐘鼓樓……那是民族文化的萬花筒,轉動千百年的歷史繽紛。然而,厚重的傳統書頁,卻遭風雨侵蝕,更被人為的毀壞、淹沒,文明的印跡,正在飛快地隨風而逝。 

中國的古老村落,留存著大量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從農業發展、經濟活動、抵抗外來侵略,到宗族淵源、明清建築、民俗民風,大量的歷史信息盡在其中,具有重要的學術研究價值。因此,考古專家將其比作「露天博物館」、文化「活化石」。 

在傳統村落裏,散發清幽古韻的,不只是年代久遠的民居、道路,還有家譜、家訓、宗祠裏的匾額、香火、莊重的祭祀獻禮等方方面面。千百年來,在這些相對封閉的社會單位中,家家戶戶與天地諧和共處,享受農耕的自給自足,通過血緣關係形成了人文網絡和強大的宗族凝聚力。傳統的道德規範、宗法制度深深紮根且世代相傳,「禮樂」精神無處不在。老一輩村民對故土充滿眷戀,也是源於對傳統的守護與牽繫。

據大陸記者報導,在海口羊山地區,有一個三百年的儒文古村,當地王氏家族的家訓中寫道:「夫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過,德之至也;揚名顯親,孝之至也;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臨財莫過乎讓:此五者,立身之本。」

阮儀三教授是著名的城市遺產保護專家,在他看來,傳統民居蘊含古老的行為準則、禮儀親情等豐富內容,傳統的房間布局不同於現代設計。「中間是堂屋,旁邊是廂房,前面是前廳,後面是後進,建築裏講究中國的傳統禮儀,長幼有序、男女有別、合家團聚。比如天井,有天地相應、天人合一的觀念。」「你把它們拆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們現在造的房子很現代、舒適,但是把人的關係都忘記了。」

古村現狀

近年來,中國古村落的衰敗怵目驚心。大陸媒體披露的數據顯示,自2000年至2010年,中國的自然村由三百六十三萬個銳減至二百七十一 萬個,十年間減少了九十多萬個,平均每天消失八十到一百個,現仍在持續遞減。

專家們指出,幾大原因導致了令人痛心的現狀:村落因所謂的農村建設而被強制拆遷;中青年村民外出打工或搬離,村子少人居住而成了「空心村」。一些地方政府把古村變成了旅遊景點,將原有居民遷走、破壞了原生態風貌。此外,不少傳統民居急須修繕,但相關人員卻得不到經費,只好任其衰敗倒塌。

大陸著名作家馮驥才多年來致力於保護傳統村落,他在接受媒體訪問時指出,傳統村落體現了中華文化的燦爛性、多樣性和地域性,價值不比長城小。他對古村落的凋零感到擔憂,「現在城市的悲劇正在向農村轉移,打著城鎮化發展和新農村建設的口號,大批的房地產商把城市土地開發完了後,正在轉向農村,因為農村還有大量的土地。這一波,如果我們控制不了,千姿萬態中國的村落就會變成城市裏那些建築垃圾。」

古村遭遇

河北忠義村是清代守護皇陵人的村落,馮驥才曾到當地考察,後發表文章、指出盲目的旅遊開發對忠義村的破壞。當地最早的房屋被稱為「大東房」、一律坐東朝西,表示對皇陵中帝王的朝拜。2000年,清西陵成為世界文化遺產,為該村帶來旅遊商機。忠義村於2002年進行全面開發,建起了仿古新建築,「大東房」竟被改成了坐北朝南的新房,東南村口的老門因妨礙旅遊被拆除,村裏的傳統民居全部無影無蹤。

楊古城是寧波民間文化遺產保護人士。在過去二十多年裏,他走訪了寧波二百多個古村落,發現村子破敗、被損壞得很嚴重,情況一年不如一年。

桕墅方古村位於寧波鎮海區,寧波商幫的方氏家族即出於此地。這裏原有規模龐大的古建築群,整個村莊房與房之間都由走廊相連,建築精緻。2005年,當地修建公路,古村遭拆遷、成了一片廢墟,只剩下恭七房和餘慶堂。

山西晉城市澤州縣的半坡古村原有六十七處明清古宅。2007年,該村被認定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可是,就在同年,當地政府以開採煤礦為由,強制搬遷了全村居民,並強制拆除了村內古宅。

2007年10月,廣州市國土局發出拆遷公告,荔灣老城內的泮塘五約古村將按計畫於兩年內被拆平,成為荔灣大湖的一部分。這個位於西關的老城區,是廣州市內保留的唯一的整塊農村肌理的村莊,但卻被城市化的進程消滅了。

據《半島都市報》記者採訪報導,2007年,旅遊開發的「熱風」,吹到了山東即墨市金口鎮金口村。舊村被拆掉,村民集體遷走,仿古的戲樓、武館、縣衙、城門在「新金口」建起。

2011年,63歲的侯桂華最後一個搬離古村,住進了新村的樓房。她很懷念以前的日子,家家都有暖和的炕頭和隨吃隨用的水井。她說:「村莊裏三百多口老井啊!就這麼沒了。」

「中原第一古村」的命運

2014年4月,河南鄭州上街區峽窩鎮馬固村被整體拆遷,五處文物被毀,引發各界關注。這一案例折射出大陸古村被普遍破壞的現狀及其背後的因素。

馬固村是千年古村,被譽為「中原第一文物古村落」。村中約有三千居民,王氏家族自宋太宗年間開始在此定居,擁有「三朝樞密院,九子進士公」的顯赫家世。2006年10月,馬固村出土了兩隻完整的唐代青花塔式罐,將中國青花瓷的起源向前推進了八百年至一千年。

2014年4月,當地興建「智能電器產業園」,迫使周邊村莊遷移,馬固村也被波及。僅在二十天之內,占地五百多畝的馬固村就變成了一片廢墟。村內的七處不可移動文物,只保留了王氏家廟和馬固關帝廟。被拆掉的王德魁故居,三進九院近百個房間,其主人王德魁是清代平定準噶爾叛亂的英雄。當地官員解釋說「不知道是文物」。

王德魁將軍的曾孫、年過7旬的王保金,為了保住祖宅,曾找到村委會,向每一個人訴說曾祖父的作戰事蹟,卻無人理會。儘管此宅被定為文物,最後還是被拆除了。

被淹沒的大昌古鎮

水利工程是另一個古村「殺手」。「南水北調」、三峽工程、水庫蓄水給一些古老村落帶來滅頂之災。當地居民失去了自己的家園,珍貴的記憶和文物一起永沉水底。

旅居德國的水利工程師王維洛曾撰文指出,「中國從50年代起開始大規模地修建水庫大壩,至今一共建造了八萬六千座水庫,迫使一千多萬人遷移,其中有約六百多萬水庫移民的生活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好。許多移民失去了基本生存條件。」

大昌古鎮,位於重慶市巫山縣境內小三峽風景區,有著1,700多年的歷史,擁有三峽地區最大的明清古建築群。城內古風洋溢,石板鋪地,城牆和城門建造精緻。但是,由於三峽工程蓄水,這座保存完整的古城,與四周一萬多畝良田被淹沒。

大昌古鎮現已被整體搬遷,復建於距舊址幾公里外,但是原有的一萬多居民並未全部搬至新址。當局聲稱,這是為了便於古鎮的保護和管理。目前,大昌鎮被作為旅遊產業經營,鎮內設置了一些民間工藝作坊,都是以表演來吸引遊客。

消亡因何發生

中國古村在地理上的絕跡,以及其古老風韻的散失,令人扼腕、引人思考。顯然,當城市和鄉村建設與文物保護發生衝突時,歷史悠久的文物往往要為「開發」讓路。

短期效益與千年傳統,孰重孰輕?對此,有識之士早已指明,歷史遺產並不是發展的絆腳石,古建築、古村落與經濟利益並不對立,正確明智的方案取決於審視全局的基點,以及權衡利弊後的穩重實施。事實上,在推土機的履帶下,在「亮麗」的旅遊名片背後,無知和貪慾,才是文明的真正敵人。

中共近70年對大陸的統治,造成了全民性的悲劇,即喪失了對於五千年文化的崇敬之心。從上到下,發生在各地的狂妄行動,都是肇因於此。信奉無神論、壓制信仰自由、抹煞傳統價值觀的精深內涵,何談傳承與弘揚民族文化?一座座百年古村,淪為招財的噱頭,又怎能守得住淳樸和美麗?

古村消失了,文脈斷裂了,多少人失去了鄉愁的寄託,更失去了千金不換的傳統道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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