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事不決問丈夫,外事不決問谷歌。」靈機一閃,對呀,就這麼辦了。
我從小喜歡唱歌。小學時還弄了個整個學區第5名,獎勵5塊錢。不過我一直懷疑是我搖頭晃腦的面帶笑容的表情,而不是我的嗓音贏得了這麼個一生唯一的一個歌唱獎。
雖然喜歡唱歌,但卻少有我喜歡的歌。有幸的是我初中時不知從哪搞到一盤磁帶,磁帶裏有兩首英文流行歌曲,也許是鄉村歌曲吧,著實令人耳目一新。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初期,有一陣國人被鬆了綁。
於是我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美國鄉村音樂和歌曲,它們輕柔純樸,表露人性情感。就像我周遭不少成年人喜歡鄧麗君的小調一樣,有人喜歡「阿里山的姑娘」,而我則喜歡「美國鄉村」的樂隊。
當時只是上初中,我聽不懂英語歌詞,只能跟著哼哼曲兒。這幾首歌伴隨著我上了高中上了大學。磁帶聽舊了,就翻錄一下。我每每在課餘時間聽聽,雖然不知道叫啥名兒,不知道歌詞,不知道作者演唱者,但心裏很陶醉。
物以稀為貴。我大四那年快畢業了,把這盤磁帶借給我寢室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同學,不是我們系的,借給她聽。結果好幾個月了也沒還給我,找她要時她說找不到了。我笑笑說:算了,沒關係。我猜她和我一樣喜歡這些歌曲,說不定是藉口扣下來了呢。有人也喜歡我所喜歡的歌也是個好事。
不過很快我就後悔了。我畢業後在北京一個研究所工作,工作之餘聽喜歡唱歌聽歌,卻再也找不到那兩首伴隨我上學的歌曲了。「阿里山姑娘」雖然有,但美國鄉村郎卻難尋。鑒於我是新去的年輕人,喜歡唱歌,我們研究室的工會頭頭就叫我在每年單位搞的「歌詠比賽」大合唱裏當個領唱或者做詩朗誦甚麼的。
我們單位每逢快到「十一」就要搞「紅歌」大合唱。不參加都不行,必須得參加。各個科室的大合唱還要比賽。每次研究室要綵排時,經常那些「科技骨幹」們找藉口工作忙就躲開,比如我們室主任、各個課題組組長們都溜了。當然有時也不得不來參加一下。有一次室主任正好站在我身後。聽著平常一臉嚴肅的老頭子五音不全地跑調又極力地想跟上大伙節奏,我偷偷地樂:只這一刻滿腹「量子力學」的上司的上司和我一樣平等。好景不長,5分鐘後主任就有「重要事務」,留下一個背影匆匆離去。
而我一個新畢業的小兵,又是「文藝骨幹」,就想溜也沒門。
每逢這時我都覺得排練時間好漫長,估計大家都覺得枯燥無味。特別是有句歌詞是我們迎來了「自由民主」甚麼的,每唱此句我就很心虛,唱得沒有底氣。估計大家都一樣,百十號人的大合唱,幾乎都是理工科男生,而且不少剛畢業的大學生,碩士、博士的,聲音竟這麼小小的。
當然也不都是這麼乏味,大家也會找樂子。比如有句「我們愛和平」,大家都很快活地唱。後來有個中年同事笑瞇瞇地告訴我,我來之前我們室裏有個小伙子,叫「某和平」,忘了姓張、李、陳,但總之吧,這個據說很英俊的小伙子名字裏有「和平」兩字,所以當唱到「我們愛和平」,大家就起鬨使勁喊,尤其是和他平時關係都不錯的那些哥們兒,一唱到這句就來精神,唱得震天價響。
每逢這時每個人都笑開花。「自由民主」雖然虛無飄渺,但「和平」倒確確實實有一個。就苦了指揮,因為面對我們,不得不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笑出來。遺憾的是這個帥「和平」沒幾年就奔赴美國留學去也。
有一年我們室就憑著「愛和平」的勁頭在全所得了個第二名。室主任一高興,給每人發100元做獎金。他自己沒有拿,因為比賽那天他照例有「重要事情」處理,沒有把臉蛋塗兩塊紅登台合唱。
我一直以為室主任只認得電子和原子核,不懂唱歌。沒想到有一天主任居然找到我,說我唱歌不錯,叫我和美國友人合唱一首《友誼地久天長》,他覺得這歌好聽。原來這個美國友人攜太太來作訪問學者,是室主任接待的,現在要回國了,合唱一曲算是給他和太太送行。
唱起英文歌曲,我就又想起了我的無詞無名無作者的鄉村歌曲來。只好遺憾地哼哼調子。
幾年後我來到美國,這就有了開頭的靈感:「有事不決問谷歌」。憑著三腳貓英語記下的半句歌詞竟找到一首,叫《你是我的世界》;另一首則更古老,一直沒找到。直到後來語音識別系統廣泛應用,谷歌上搜索到一軟件,只需對著麥克哼唱10秒,就能找到原曲。一試果然找到了,原來竟是1976年美國流行音樂排行榜前10名的,叫《找到了你》﹗還真貼切呀,20多年總算找到了你。
滿意地唱起英文歌,通往我的鄉村之路,帶著少年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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