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帶一路」國際高峰會剛剛閉幕,儘管官方大肆渲染「一帶一路」取得的成績,但從目前傳出的多方信息來看,「一帶一路」面臨投資持續下滑、項目利潤受限、風險隱憂等多重難題。
旅美中國學者何清漣在《美國之音》撰文說,「一帶一路」說起來龐大,其實是個可虛可實的計劃。實,是指這兩條絲綢之路上的許多國家,本來就與中國有或多或少的經濟聯繫。世界上現有224個國家和地區,中國已經與將近170個建立了經貿往來。基於這一現實,納入「一帶一路」只是形式上的變換。虛,是指納入一帶一路之後,對中國與這些國家的經貿來往到底會有甚麼變化?這完全取決於錢從何而來,又將投向何處。
投資持續下滑 不到中對外總投資的一成
「一帶一路」投資的錢從哪裏來,一直是外界關注的要點。目前主要集資來自中國,但從資金規模上看,既不是中國對外投資的大頭,也不及同類的其它國家銀行投資。
對比2016年的投資數據後,外媒指出「一帶一路」的投資沒有說的那麼大。英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引用中國商務部數據,2016年中國對外投資增長40%、創下新高,但對「一帶一路」國家的投資卻下滑了2%,2017年前三個月投資同比也下降18%。
《財富》(Fortune)雜誌則報道說,2016年中國砸下145億美元在「一帶一路」國家建設開發鐵路、公路、電廠、港口和機場建設等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項目,金額看似龐大,但同年中企在美國直接投資(FDI)卻高達456億美元。相比之下,「一帶一路」的投資規模約為後者的三分之一,且只佔中國全部對外投資的9%(不到一成)。
再從中國提供資金的來源看,「一帶一路」計劃中最重要資金來源是中國國家開發銀行(CDB),截至2016年底為1,100億美元,但對「一帶一路」國家的貸款餘額卻實際下降10億美元。
而2016年初正式投入運作的亞洲投資銀行(AIIB)則是新瓶裝老酒,號稱1,000億美元股本金(其中中國認繳超30%的股本),提供的貸款總額只有同年日本主導的亞洲開發銀行的十分之一。
除此之外,中國投資400億美元的「絲路基金」類似私募股權基金,其董事名單清一色都是中共官員,出資方目前也鎖定由中國外匯儲備中投公司及相關金融機構,這些視為「一帶一路」的大發展都經不起同比。
摻人民幣國際化私貨 周小川為一帶一路定性
本輪會議前後,有信息釋放中國參與「一帶一路」的資金投入摻有私貨,被看作是人民幣國際化的一步棋。
隨著「一帶一路」項目的鋪開,中國與資金接受國之間會在物資、人力、技術等方面進行合作與交換,自然這些活動都涉及到資金(錢)結算和流動,中國央行行長周小川提出未來用人民幣當結算方式、被視為為「一帶一路」定性,折射中國的目標定位。
據路透社5月4日報道,周小川發表署名文章,提出「一帶一路」投融資應以市場化為主,積極發揮本幣作用,撬動更多的當地儲蓄和國際資本,形成正反饋。
文章中把兩國資金往來活動的未來互動描繪成:「資金接受國可直接使用他國本幣購買本幣發行國的產品,節省換匯成本。隨著資金接受國和資金提供國的聯繫越來越密切,本幣收入越來越多,未來也可直接使用資金提供國的本幣償還融資債務,節省換匯成本。」
鑑於中國在「一帶一路」中的「主導者」形象,這句話可解讀成:「資金接受國可直接使用人民幣購買中國的產品,節省換匯成本。隨著資金接受國和中國的聯繫越來越密切,本幣收入越來越多,未來也可直接使用中國的本幣償還融資債務,節省換匯成本。」
何清漣認為:不容否認,與會諸國當中,不少國家是奔中國那數萬億外匯儲備來的。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北京隨便撕下一隻小角,就夠自己吃半天。想必在聽明白周行長這條宣示後,衝著外匯來的國家多少會有點失望。
項目利潤料受限 難擺脫「政治」標簽
「一帶一路」是中國轉移國內過剩產能,尋求新增長點的對策,但項目能否獲得正常利潤、實現良性循環是成功的必要條件。
法國國際關係研究所(IFRI)日前發表《中國新絲綢之路》分析報告,指出中國國內建設類產業存在過剩產能,而東南亞及鄰國正面臨資金以及技術缺口,兩者有供需交集,但是中國國有企業以及私人企業是否為達到北京的政治目標,被納入那些「不可能產生回報」的項目,或者說這些項目是否能吸引其它私人資本,將會是外界關注的焦點。
報告指出有三個原因會限制這些投資項目的利潤。首先,「一帶一路」的基礎設施項目除通訊網絡等有利可圖外,一般的項目回收期都較長,甚至經常這些項目都會是收不抵支,在較貧困的農村地區或需要治理水患的地區尤為明顯。
第二,社會、政治以至安全原因及基礎設施建設本身通常也會增加這類項目執行或營運的成本以及難度,這對以盈利為本的私企可能不具有吸引力。
第三,有些項目是純戰略性的,比如中國希望有石油進口的替代路線,以避開南海地區。中國官員私下承認此舉可能會損失在巴基斯坦80%、越南50%以及中亞地區30%的投資。
而與此同時,中國國內經濟放緩以及希冀升級產業鏈,將過剩產能部門,尤其是跟建設類相關的產業,如鋼鐵、水泥以及重型機械(產能利用率約70%)轉移出去。以鋼鐵部門為例,2014年中國的過剩產能已達4.5億噸,而中國國內的鐵路建設只消耗了2,100萬噸(佔5%)。在如此迫切的「走出去」經濟壓力以及政治口號下,一帶一路的項目很難撇開「政治化」標簽,而且利潤上也不太可能透明。
中企坦言需轉移過剩產能 但害怕風險
中國國內的部份企業希望借助「一帶一路」擴大海外市場,轉移國內過剩產能。廣西柳工集團董事長曾光安在星期一(5月15日)接受CNBC採訪,表示考慮到國內增長緩慢,「到中國以外尋求更多的生意、平衡國內風險是(中國企業)很重要的戰略。」
在國內市場大幅度下降的時候,柳工有三分之一的收益來自海外,並計劃要將海外收益擴大到一半,而在海外140個國家的業務中,其中有50個國家都在「一帶一路」項目裏。
但曾光安表示參與對外投資項目,「擔心政治風險以及市場風險⋯⋯以及市場不確定性,因為有些國家經濟不穩定」,此外還有貨幣波動以及適應當地環境和文化的挑戰。他的話道出了其它想要參與的外國企業以及政府的心聲,控制投資所在國的風險、確保資金透明度以及保證他國企業獲得公平合作機會是「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充份條件。
《財富》雜誌亦指出,「一帶一路」計劃中的許多參與國都存在政治經濟局勢動盪,無疑為推動建設埋下許多未知數。比如斯里蘭卡近日因政府為「一帶一路」計劃,強徵土地引爆僧侶和居民抗議;此外,中國與巴基斯坦合作的「中巴經濟走廊」被納入「一帶一路」,因很大一部份要穿過印巴之間具有領土爭議的喀什米爾地區以及阿富汗神學士(Taliban)政權所掌控的區域,這已使印度不滿,並拒絕出席峰會。
而同時中國新疆的一帶一路樞紐,因中共的獨裁鎮壓激化維吾爾族與漢族之間的矛盾,近年來在新疆發生多宗暴力事件。香港傳媒引述東亞情勢專家、澳洲國防學院榮譽教授賽爾(Carlyle Thayer)的話:「我們並不清楚(一帶一路)東道國政府的共同融資、涉及的債務及還款方式,但中國以西的所有基礎建設都不穩定。」
正如《時代》雜誌(Time)所說,「一帶一路」基本上就是中國想在自身經濟發展趨緩時,找一個更容易與它國貿易的方式,但內容及概念都相當模糊。這項涵蓋全球65%人口、超過四分之一貿易額的計劃在受到全球關注的同時,也因無法得到歐美大國的多數支持,備受多方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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