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訪台灣：金門的炮彈和鋼刀

在歐美等地，學術演講和接受媒體採訪，一般是沒有酬勞的，這無關學者們清高的問題，原本就是西方學術界的傳統。一般來說，教職工作交流和社會服務，都是教職工作的一部份，再拿錢就算接受雙重報酬了，於情於理都不合適，所以不拿錢也是正常的。但某教授出名了，去大企業演講，為個別企業或者業界諮詢服務，收費也可以，明目張膽的要高價也行。當然，前提是有人會出這個價錢。美國政界人士離職後，就更是當仁不讓，他們在任上可是清廉了許多年的，並且整天面對、打交道的都是王公貴族、億萬富翁、產業鉅子，離開政府職位一段時間後，他們就可以盡情地接受私人企業的聘用、演講的邀約和擔任游說人了。

在亞洲國家演講和接受採訪，付費似乎是慣常的做法。問他們為甚麼會這樣，答案也眾說紛紜，大體是說，主辦者或媒體可以從採訪節目中獲益，所以他們支付的錢是運作的成本，也就是天經地義的。這次去台灣，主辦者徵詢我們對伴手禮的想法。夏教授回說，要不就買把金門的鋼刀吧。問老夏裏面有甚麼緣由嗎？為甚麼千里迢迢來到台灣買菜刀呢？他說了其中的典故，讓我好奇心大起，也跟著要了兩把金門菜刀。

化炮彈為庖刀

查了一下金門菜刀的故事，裏面還涉及了許多軍火，是國共內戰的遺物。台灣人不光是用金門炮戰的炮彈皮做鋼刀，還用金門古寧頭的子彈和炮彈，作為註冊的商標，甚麼「特級台灣金門古寧頭子彈炮彈高粱酒兩瓶裝禮盒、進品清香型」等等，頗有化干戈為玉帛的味道。

金門鋼刀的源頭，似乎在清朝光緒年間，當時金門刀業的始祖吳宗山在福建廈門習藝，專營打鐵及農具的鑄造。其後代吳朝熙繼承先祖的事業，在台灣各地挑擔子打鐵，是著名的打鐵師傅，後來創立了金合利製刀廠。

1958年（民國47年）的「八二三炮戰」，大陸稱之為「金門炮戰」，中共出動9萬人、500多門火炮隔海炮擊，攻擊島上目標及封鎖海上運輸線。炮戰從8月開始，到10月中共軍隊放棄封鎖，再到單打雙停、逐漸減少攻勢，最後到1979年中共完全停止。這場滑稽而無味的炮戰終於結束。但好戲還在後頭，對金門150平方公里的土地，中共傾瀉了47萬發炮彈。這位吳先生用炮彈殼為鑄材，研製出著名的金門菜刀。60年來，「金門鋼刀」的品牌漸漸名聲大起，到現在它已經成為許多大陸客訪問台灣時必買的紀念品。

想想看，大陸把炮彈打過去，金門人把彈片收起來，做成菜刀再高價賣給大陸人，是不是很有趣、很滑稽？這簡直是在開歷史的玩笑。其實，從佛家的因果、善惡的轉變和世事的無常來看，這件事也真是非常的美妙。古人說，化干戈為玉帛，今人說，化炮彈為庖刀，也都算是不錯。化解了對岸敵意的炮火，使之成為烹調的利器，正好符合台灣這一世界美食之都的獨特個性。

對銀彈難招架

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說，台灣人應付中共當年的炮轟，還是很有創意和卓有成效的話，今天，面對中共的糖衣炮彈，或金彈、銀彈的攻勢，其對應的策略就弱得多了，也缺乏遠見和智慧。今日的台灣，簽署甚麼服貿協議，爭著要加入甚麼亞投行。台灣缺乏投資基礎建設的資金嗎？台灣應該投資中國大陸的基礎建設？投資大陸的高鐵、高速公路，好給中共軍隊打台灣時，通過高鐵運送兵力和地對地導彈，提供更多的方便？硬硬的炮彈好對付，軟軟的銀彈就難應付，「吃軟不吃硬」是人的弱點，個人如此，國家領導人如此，國家政府可能也是如此。

早前為新唐人亞太台生活雜誌撰寫了一篇〈陷入「麻煩十國」的台灣該怎麼辦？〉的文章。曾經躋身「亞洲四小龍」的台灣，被國際金融界賦予一個令人難過的新外號——「麻煩十國」！麻煩是誰惹起的呢？就是曾經向金門發射炮彈的海峽對岸。

西方金融界頻頻跟世界各國開玩笑、逗弄那些亟待國際承認的國家政權。高盛有「金磚四國（BRIC）」和「金磚五國（BRICS）」，華爾街有「歐豬五國（PIIGS）」，摩根士丹利（大摩）有「脆弱五國（Fragile Five）」，最近大摩又來了個「麻煩十國（Troubled Ten）」。從金磚到豬，再到脆弱和麻煩，世界經濟前景真是不能看好。

靠近中共帶來的麻煩

麻煩十國，是指隨著中國經濟進一步放緩，人民幣持續貶值，包括新台幣在內的10種與中國有緊密貿易關係的國家貨幣受到衝擊。除了台幣，還有南非蘭特、巴西雷亞爾、泰銖、新加坡幣、智利披索、哥倫比亞披索、俄羅斯盧布、韓圜元及秘魯新索爾。金磚四國除了印度，其它的都陷入了中國帶來的麻煩。

其實，世界範圍的貨幣貶值風潮，可能剛剛開始。看看與中共走得很近、頻頻與美國對罵的委內瑞拉吧。委內瑞拉最近貨幣貶值的速度，是當今世界上最快的。對委內瑞拉的國民來說，委內瑞拉的幣值還不如一張餐巾！兩年前，1美元可以兌換82玻利瓦爾省幣，去年升至676玻利瓦爾省幣！與中共太近的國家，真應當特別小心。

如今台灣出口貨物的近四成是出口至中國大陸，經濟上對大陸過份依賴是台灣的致命弱點。去年8月間受邀去新加坡演講，談到財富和道德、營商之道、克拉運河等問題。其中談及新加坡也作為亞洲四小龍之一的成功經驗；我不認為是坊間所說的甚麼政治強人、雙語、廉潔的公務員制度和優秀的領導人等等，而是新加坡長久奉行的堅定反共、靠近西方、高效廉潔的政府、唯才是用和信心的建立等等，與會的商界人士都表示贊同。

新加坡被列入「麻煩十國」有些冤枉，他們的麻煩其實不大。而台灣的麻煩，則真的很大。中國經濟滑坡之際，美國清醒了，台灣商界和政府呢，需要多多檢討。新加坡在大國之間的生存之道，是「獨特的小國外交」，「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國家利益」，屬現實主義的外交理念。當中國經濟「奇蹟」不再，從台灣到新加坡，即使不顧反共的理念和正義，從現實主義的角度考慮，出於國家利益，都需一番認真的反思。

台灣，應該拿出應戰金門炮擊、化炮彈為庖刀的膽識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