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網絡犯罪者中也有不少女性,而且大多是習慣性詐騙。這次詐騙案件的疑犯,已經來過我的辦公室好幾次了。疑犯是漣川當地人,二十多歲的時候和沒有經濟能力的同齡男性結婚,還有孩子要扶養。由於經濟較為困難,更難以擺脫詐騙的習慣,令人相當惋惜。
這次她是因為減肥詐騙被傳喚到案。疑犯曾經一度胖到90公斤,偶然間在網絡論壇上看到女性購買減肥藥的心得,因此獲得啟發。她決定將自己最胖時的照片和現在的照片做成「減肥前後對照圖」,用來進行詐騙。疑犯稱自己手上有親身體驗後效果絕佳的減肥藥,又上傳捏造事實的文章,從而取得多名會員的匯款。
疑犯用於犯罪的帳戶是在漣川開設的,受害者較少,受騙金額也不高,再加上疑犯還有孩子要養,所以不符合「居住地不明」和「逃亡之虞」等情況,因此調查中不予拘留。
疑犯承諾會努力工作還錢後,才離開辦公室。我眞心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的調查了。將案件紀錄移交給檢方的那天,我打電話給疑犯,告訴她「交易詐騙案件要看處理的情況,最快2個月內檢方就會處以罰款,在此之前要先做好繳納罰款的準備」。
疑犯在超市當收銀員,接到我電話的時候正在工作。也許是因為這樣,她的聲音似乎幹勁十足。我忽然想起她二十多歲第一次來辦公室的時候,那個精力充沛的模樣,心裏為她感到高興,也期許疑犯這次要堅定信念。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在移交案件資料過了3個月後,我受理了一起化妝品交易詐騙的案件。受害者當中還有日本僑胞,或許是太生氣了,還用國際快捷把資料寄過來。我立刻趕往疑犯家中,心想這次非得將她上銬,才能讓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然而,疑犯父母說她前一天晚上匆匆忙忙逃走,甚麼東西也沒帶。
除了化妝品,還有一些受害者看見疑犯販售紙鶴和紙玫瑰的貼文,也匯款給疑犯。連紙鶴和紙玫瑰都可以賣,我覺得非常神奇,特地拿受害者的陳述書來看,原來是想要在紀念日送禮物給人,結果慘遭詐騙。個別受害者的受騙金額雖然不多,不過警方受理的受害人數已經多達50人。
疑犯用於犯行的存摺是丈夫的名義,這次連丈夫都一起跳進來詐騙了。但是我並不擔心,因為疑犯都是用個人名義的帳戶和手機等第一手資料,所以即使藏匿起來,我也可以立刻找到她。
多數離家逃亡的疑犯,都會努力隱藏自己的蹤跡,不過這對夫妻非常老實。他們擔心逃跑期間電話費帳單會繼續寄到家裏,所以將收件地址變更為目前暫住的地址。變更後的地址在水原。照理來說,拘提疑犯應該遵守「疑犯人數+1」 的原則,但是我實在太生氣,自己一個人去了水原。
這對夫妻住在多戶住宅的半地下室。我一邊敲門,一邊喊著疑犯的名字,但是無人應答。鄰居聽到聲音出來查看一問之下,原來夫妻確實住在這裏,但是回家的日子並不固定,看來要先聲請逮捕令了。只是我還抱著一絲希望,想著在我聲請逮捕令之前,疑犯會不會打電話來,就這麼等了2周。
由於直到最後都沒有音訊,我準備聲請逮捕令,這時才知道疑犯目前正在華城監獄服刑。我前往監獄,在調查會客室等待疑犯,不久後,身穿囚服的疑犯就進來了。
疑犯目前的詐騙前科數量,已經超過了她的年齡。我只做了必要的調查,讓她在文件蓋指紋,便回到了辦公室。
幾天後,我收到了疑犯從華城監獄寄來的一封信,她說自從被羈押後,第一個來探望的不是父母,也不是丈夫,而是案件負責刑警。信裏最後說她需要領置金(註1),請我轉告母親來探望。
疑犯刑滿出獄後,也許會再進入電話詐騙集團當接線生吧。事實上,我在智慧犯罪調查組調查電話詐騙集團的時候,看過不少女性接線生這樣進入內部工作,所以這套劇本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我在最後道別的時候,淸楚看見疑犯眼神中充滿了後悔,也能感受到她的眞心反省。希望我現在的感受不是錯覺,也期待她刑滿出獄的時候,不會是從監獄帶著新的詐騙同夥出來。
*(註1)受刑人入獄時攜帶的財物,或親友提供的財物,交由矯正機關臨時保管,稱為領置金。
(網站專文)
<本文摘自《只是上網,竟變被害人:性剝削、詐欺、賭博、黑客,滲透你我生活的網絡犯罪事件實錄》,采實文化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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