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板橋水庫潰壩被美國「發現頻道」(探索頻道)評為世界十大工程技術災難之首(切爾諾貝爾核洩漏排第二)。這次潰壩災難跟唐山地震一樣慘烈,但卻罕為人知。

在「大躍進」時期,全國大修水利,水庫建設蜂擁而上。河南駐馬店地區更是聞名全國的急先鋒。從1949年以來,河南駐馬店地區,從反右派、人民公社辦大食堂、大煉鋼鐵、畝產7,320斤「放衛星」,每次運動都不甘落後,不僅交公糧最多,就連餓死人也要比別人多。

文化大革命武鬥高潮過後,有四、五年光景比較安靜,但是這安靜中,一種巨大的不祥在慢慢地積累,誰也不知道那是甚麼、甚麼時候到來。

1975年7月31日,颱風尼娜在太平洋上空形成。這個颱風非常怪異,在福建登陸後,沒有減弱,一路向北,直奔河南南部伏牛山脈與桐柏山脈之間的河南駐馬店,到了這裏就不動了,這裏有大量山谷、峽谷,是個極易產生特大暴雨的地區。在暴雨中心,最大6小時雨量為830毫米,超過了當時世界最高紀錄782毫米;最大24小時雨量為1,060毫米。換句話說,就是一天之內,給地面降了一米高的水。然而很不幸的是,在文革背景下,河南氣象系統在一片階級鬥爭當中,根本沒有對這次暴雨作出預報。

2017年7月1日,湖南省寧鄉市青山橋鎮圍子灣的農田被洪水淹沒的照片。示意圖。(公有領域)
2017年7月1日,湖南省寧鄉市青山橋鎮圍子灣的農田被洪水淹沒的照片。示意圖。(公有領域)

暴雨所在的淮河流域,地處中國大陸南北氣候過渡帶,氣候多變。1950年淮河大水之後,中共最高領導人毛澤東題詞「一定要把淮河修好」,根據蘇聯專家的意見,在淮河上游的河南省山區內,修建了板橋等5座大型水庫。

在「社會主義高潮」中,這個地區集中修建了一百多座新水庫。劉建勳調任河南省委書記後,「與天鬥」的鬥志更強,他要建設更多的水庫。到六十年代末,駐馬店地區又新增加了100多座水庫。

在非常有限的歷史數據推算中,「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等既定的洪水標準,帶有很強的宣傳色彩,卻讓普通民眾與工程人員自信,板橋水庫在千年一遇的洪水中也可無恙。

8月8日1點開始,陸續有水庫垮壩,板橋水庫大壩上一片混亂,暴雨如注,人幾乎睜不開眼,相隔幾步說話都無法聽清。人們眼睜睜地看著上漲的庫水迅速平壩,爬上防浪牆,將防浪牆上的沙殼一塊塊掏空。水庫職工做著無畏的抵抗,甚至無奈地用辦公傢俬來阻擋越來越大的缺口。

8月8日凌晨,一個可怕的景象突然出現:站在板橋壩頂上的人們突然發現,洪水突然「嗖」地回落,那驚人的速度好像地球打開了一個洞,速度之迅疾,使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巨大的呼嘯聲好像不是來自這個空間,極其恐怖地帶著狂風從人們臉上颳過。

「潰壩了!潰壩了!!」人們無助地發出最後一聲。板橋水庫突然間崩潰!6億立方米庫水,以令人恐怖的景象滾滾下洩。這種人為蓄積的勢能,在瞬間突然釋放,具有無法抵禦的巨大的毀滅力量。數十座水庫相繼垮壩。在驚濤駭浪前,田園、村落、集鎮,須臾間化為烏有。

由於駐馬店行政當局沒有向全區作出相應的緊急部署,與沙河縣僅一河之隔的遂平縣文城公社,群眾完全沒有得到洪水警報。

有村民把年邁的父母綁在大型拖拉機上,一回頭,爹媽和拖拉機都沒了。洪水的水頭足有幾丈高,浮在水頭上面看前方的景物,人就像立在懸崖上。

潰壩發生在深夜,大家都在睡覺。洪水過後,幾乎所有的屍體都是裸露的,白花花的一片。暴雨過後,馬上轉入暴曬,屍體在烈日下幾個小時就腐爛。屍體上罩起一層可怕的霧,老人們說那些是人的魂。

在長達半個月的時間裏,駐馬店地區的數百萬民眾就這樣在水深火熱之中煎熬著……人們用布帶子把老人和孩子綁在樹上,不然打一個盹就會掉水裏淹死。災民見水中漂的爛南瓜,亂搶食,結果很多人中毒。腸炎、腦炎迅速流行,醫療隊來了,但卻沒有足夠的藥物。

水災的死亡人數,一直都被中共中央作為國家機密,不對外公布。2005年後,也就是水災過後的30年後,有關數據才得以公開。但是,各方數字也是相差懸殊。

前水利部長錢正英寫的《中國歷史大洪水》中,說這次洪水死亡人數是2.6萬;河南官方的數字是大約10萬人;民間根據各個基層統計的死亡數字相加,人數在23萬人以上,和1976年的唐山地震死亡人數相當。但是唐山地震婦孺皆知,這場災難為甚麼在絕大多數中國人的記憶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呢?

水利部長錢正英一句話「我應負主要責任」,就把所有的良知譴責及法律懲處都淡化了。沒有任何懲罰和反思。

謊言橫行,正如把一場大饑荒包裝成「自然災害」一樣,這場人為的潰壩災難,被宣傳為「洪災」。

1981年8月,一位新華社記者在中共「內參」中,指稱災區的人民生活非常艱難,要求中央直接給予財政支持。鄧小平批示:「一派胡言,此記者不可重用!」從此以後,沒有任何人敢公開板橋潰壩慘劇。

2005年5月28日,美國《Discovery》發現頻道(探索頻道),播出《世界歷史上人為技術錯誤造成的十大災害》專題節目,河南板橋水庫潰壩名列榜首,切爾諾貝爾核洩漏排列第二。

與所有的災難相比,謊言是最大的災難。◇ 

2020年6月23日,重慶綦江區安穩鎮的同華大橋被洪水淹沒。示意圖。(受訪者提供)
2020年6月23日,重慶綦江區安穩鎮的同華大橋被洪水淹沒。示意圖。(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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