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時代正在發生劇烈的變化。
低關稅的全球貿易秩序正在瓦解。
不僅是美國,每個西方國家都在見證著民族主義運動的日益壯大。
許多主要媒體都面臨著嚴重的財政壓力,以至於《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的老闆、億萬富翁貝索斯(Jeff Bezos)撰寫了一篇社論,譴責當前許多媒體只代表精英份子發聲的傾向。
眾所周知,一位總統候選人正在談論取消所得稅。
聯邦最高法院今年早些時候裁定,40年來的監管判例基本上與憲法背道而馳。
這樣的例子已經不勝枚舉,包括:家庭教育的興起、人們對另類媒體的依賴、關於健康食品的黨派立場劇變、在許多國際聯盟內部美國的世界角色難以預測等等。
人們正在對一些幾年前似乎已經完全解決的問題提出根本性的疑問。過去穩定的事物現在變得不再穩定,過去幾乎所有人都相信的事物現在受到廣泛質疑。
這一切足以讓人頭暈目眩。到底發生了甚麼,為甚麼會這樣?
簡而言之,我們正在經歷一場階級範式的轉變。一種範式正在消失,另一種範式正在到來。我們正處於範式變更時代,這無疑是最令人興奮的時代。
1962年,麻省理工學院哲學名譽教授托馬斯庫恩(Thomas Kuhn)的代表性著作《科學革命的結構》(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問世,徹底顛覆了人們對科學如何運作的主流假設,範式(paradigm)一詞也進入了主流思想。
不僅如此,這個概念還潛移默化地告訴了人們如何理解進步(progress)是如何發生的。庫恩教授指出,進步不是一個線性的過程,每一代人都要吸收上一代人的精華;進步是偶發的,是通過大型範式的巨變,從成功到失敗,再從失敗到成功的轉變。
庫恩通過觀察漫長的科學史,注意到圍繞某種正統理論的自滿傾向,從而得出了這個結論。這就是他所說的「正常科學」(normal science)時期。科學從業者都接受過某種方式的教育,服從於教師和佔據政府及公眾思想的主導機構。這是一種理解世界的方式,在這種方式中,主要從業者專注於解決問題和應用。
「正常科學」的這段時期可以持續一個月、幾年、幾十年或幾個世紀,很少受到質疑。然後,一些事情發生了。庫恩寫道,這種正統觀念受到了現實中某些無法用正常科學解釋的特徵的挑戰。一旦對這些特徵進行了更深入的研究,異常現象就會開始堆積,然後壓倒既定範式的解釋能力。這種情況持續的時間越長,範式受到的壓力就越大,因為新一代會抓住這些失敗之處,並強調正統理論無法解釋我們周圍的現實。
這就是既定科學崩潰的時候。這種情況可能發生得很慢,也可能發生得很快,有時範式的流行和崩潰都會重疊反覆。崩潰並不意味著每個人的思想都會改變。庫恩觀察到,舊科學的實踐者會繼續快樂地走下去,直到退休和最後壽終正寢,而年輕人則努力拼湊出一種新的思維方式,逐漸成為主流範式(the dominant paradigm)。
庫恩寫的是他擅長的科學和專業,然而他的見解也廣泛適用於社會學、文化和政治思想等領域。這些見解並不像19世紀英國輝格黨(Whig)的觀點所認為的那樣,以一種線性的方式發展,將勝利堆砌在勝利之上。相反,變化是偶發的。一代人有可能忘記過去的智慧,一代人也有可能推翻現在的正統觀念。我們永遠處於拼湊真理的狀態,而不是逐步展開真理。
我們已經看到二戰後世界發生了這種情況,因為規劃者建立了本應永遠統治世界的結構。然而在短短幾年內,由於西方認識到俄羅斯帝國主義(蘇聯)的新威脅,世界變得分裂而非團結。冷戰持續了40年,直到一個新的「歷史終結」論(the end of history)的誕生,自由、民主和美國霸權佔據了主導地位。這個轉變在21世紀受到了中共崛起和巨大產業轉移的挑戰。
如果我們要說出一個引發我們時代巨變的主導因素,那一定是全球對實驗室製造的SARS-CoV-2病毒(新冠病毒,中共病毒)的反應,當時全世界都採取了中共極力倡導的全民隔離措施,隨後大多數公共機構和許多私營企業都實施了強制實施注射疫苗措施。這些政策的極端性超出了歷史上任何時期的做法,然而在許多方面,也只是「正常科學」時代的延伸而已。
當時,主要媒體、大公司和幾乎所有政府機構都支持這種強制性疫情應對措施,並嘲笑不遵守者。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因為這導致了整整一代人的信任缺失,他們對醫療、學術、媒體和政府等各個層面的精英失去了信任。在我們這個時代,這一切都已經分崩離析,讓人們東奔西走地爭相尋求解釋,究竟是甚麼出了這麼大的差錯,以及應該做些甚麼。
今年的總統大選吸引我眼球的並不是擺在桌面上的議題,而是人人都知道存在卻無人敢提的潛在議題,即過去四年來精英輿論的徹底失信。專家們的說法已經變得不再可信,無法讓公眾信服。而這一次是針對每個人的。在新冠病毒全球疫情初期,學校和教堂被關閉,有的親人被迫使用呼吸機甚至孤獨地死去,整個社區因公共場所被封鎖而支離破碎死氣沉沉。
換而言之,「正常科學」成了針對人們生命的威脅,尤其是當大多數人都不想要或不需要的疫苗強制令出現時,疫苗遠不如宣傳的那麼有效,而且危險得多。這就是轉折點,也是異常現象壓倒正統理論、專家精英階層名譽掃地的標誌。
這一切都不會讓托馬斯庫恩教授感到震驚,他早在1962年就為我們提供了一張理解地圖。尋找新的思維方式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本質,這也是為甚麼一切似乎都有問題的原因。前幾天,世界首富馬斯克(Elon Musk)建議明年從聯邦預算中削減2萬億美元。儘管這是一個非常振奮人心的設想,但它幾乎沒有成為頭條新聞。
這就是我們生活的新世界。而它正建立在舊世界的餘燼之上。
可以肯定的是,這種轉變不會一下子發生。它的發生會一波三折,並伴隨著大量的驚恐甚至痛苦。然而無論如何,這都會發生,原因其實很簡單。正如貝索斯在《華盛頓郵報》上的社論解釋的那樣,現實已經證明了一切,是無可爭議的霸主。◇(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
(編者按:本版文章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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