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2023年經濟股市全面轉壞，恐怕沒有人有甚麼異議，至於原因嘛？!恐怕正是政治上的壓迫已經伸延至經濟領域，而且速度之快，是財經界人士自己也意料之外。

中大商學院亞太工商研究所名譽教研學人李兆波，早前在接受明報採訪回應財政儲備惡化，他公開質疑政府多次延後盈餘恢復的預測，或是理財哲學出現問題（這點我一直非常認同，甚至認為陳茂波是刻意誤導市民，根本就是嚴重失職）。李兆波又提到現階段要思考如何吸引外資來港，舉例需在《港區國安法》調整，令外資重返。

豈料李兆波的言辭卻惹來建制派狙擊。立法會議員、民建聯的陳勇批評李的言論是「偽名題」，誤導大眾，陳指國家安全是吸引任何經濟活動的前設，形容國家安全就好像數字中的「1」，其它的因素與經濟活動就是緊隨其後的「0」，「沒有1，後面幾多個0都係0」。

陳勇亦語帶恐嚇，說要「提醒」從事學術研究及市場分析的從業員要「以事實來說話」，稱分不清楚李兆波的言論是否「真糊塗」，呼籲學者及市場分析從業員「就算你唔想幫香港宣傳，都唔好抹黑香港」，反而要在各自的範疇裏「講多啲香港聯通國家製造嘅價值同機遇」。

我留意有網民「神回應」，形容陳的說法正確：

「佢講得啱嘅..

國安：1

經濟：0

民生：0

言論：0

其它：0

點睇都係由治及興」

這個回應引來包括我在內的網民激烈讚好，甚至有人稱「終於承認香港經濟0？」

我仍擔當財經新聞採訪工作時，己經經常要找李兆波做一些新聞回應，當時他較熟悉香港的旅遊及酒店行業，近年就見他多了有關香港消費結構轉型以致市民北上消費的評論，應該說是一個比較平實、能夠以事論事的典型香港學者。

只是今天李兆波只是說出香港經濟、金融市場及財政儲備的困局原因，即是「需在《港區國安法》調整，令外資重返。」這個說法其實相當溫和，既道出了香港股市破紀錄連跌4年，外資地區總部創歷史新低，全部原因就是香港一直無法與外國修好，反而一些與外國官員正常接觸活動，今天已被視為「與外國敵對勢力」接觸。

其實更可怕是這種將學術研究及分析的「黑色恐怖」，已經由政治層面伸延至經濟及財經分析，還記得早前評級機構穆迪將香港主權評級展望降至「負面」，原因之一是首次有評級機構針對《港區國安法》實施和選舉制度作出改變，提出成為香港制度的負面看法。這卻惹來政務司司長陳國基的「戰狼」回應，指穆迪是代表西方國家誣蔑抹黑。

作為資訊流通自由最重要一環，當然是新聞自由，但香港媒體面對的制肘是不斷惡化，最近一例是運輸署，說的是近日完成檢討車牌查冊程序，新安排為發出車輛登記細節證明書設三大目的及9項條件，但新聞報道卻被排除在外，只屬於其它非指明用途，需要由運輸署長判定為涉及「重大公眾利益」，申請人才可通過「例外情况」方式作書面申請，而且不設上訴。

香港電台前記者蔡玉玲因調查2019年元朗7‧21襲擊事件向運輸署申請車牌查冊，被裁定虛假陳述罪成；其後蔡玉玲申請終極上訴，去年終審法院頒下書面裁決，裁定其上訴得直，撤銷定罪及刑罰。判辭清楚說明：言論及新聞自由受《基本法》及《香港人權法案》保障，雖有關權利並非絕對，但亦無理由將「真誠的新聞報道」，例如懷疑車主使用其車輛干犯某種罪行，排除在「其它有關交通及運輸的事宜」以外。

運輸署的決定在新聞業內掀起一遍哇然，到底署長憑甚麼準則判定公眾利益？記者的調查報道往往是為了維護公眾利益，很多時都是針對政府官員或公職人員。由官員負責決定甚麼是公眾利益，本身就有「官官相衛」的機會，最後是連上訴機會都沒有。如此新機制，顯然跟終院判辭詞相抵觸，甚至反映行政當局已經無視法院的權力。

執筆之時，新聞剛好彈出政府向立法會提交本年度立法議程，涉及29項法案及修訂，包括為《基本法》23條立法的《維護國家安全條例草案》。據悉，政府料於今年首季啟動立法工作，不少評論已指出，在外資正在大規模撤離香港之際，加快23條立法以及近日對黎智英案的審訊，正在觸動西方政府神經，這反映在美國國會去年底通過的《國防授權法案》列明中國包括港澳為「海外敵對勢力」；不久前，美國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通過《香港經濟貿易辦事處認證法案》，提出取消駐美香港經貿辦的類外交特權和豁免。

顯然過去幾年政治環境的惡化，在2023年已開始伸延至社會以至經濟領域，任何反對現有政策的聲音，都會被視為惡意反對的「軟對抗」勢力，往往會被扣上「惡意抹黑」的帽子，結果是社會上只餘下一種「說好香港故事」的聲音，這對一個自由市場經濟為主的地區是相當不利，只會形成日漸衰落的局面。

我慶幸李兆波未有因為陳勇的威脅言辭而「收聲」，他周末接受電視台訪問，亦有評論到政府有意今年內啟動23條立法，李兆波表明並非合適時機，因為擔心經濟仍然疲弱之際，再為23條立法恐會加快令外資撤離，令經濟雪上加霜。也許現在唯一能夠抗衡政權對資訊及言論自由製造的白色恐怖，就要靠學界本身信念的堅持。◇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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