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焦點：與6月24日政變相關的俄羅斯軍界三巨頭，普京、紹伊古、普里戈任，在6月26日先後「露面」，到底誰贏了？俄羅斯調查外國勢力參與政變的證據，有說法稱瓦格納被62億美元收買起兵。白宮否認，中共稱這是俄羅斯內政。真的嗎？
俄軍界三巨頭露面
俄羅斯僱傭兵組織瓦格納，在6月25日發動的了短命的政變之後，有很多傳言出來，結果怎樣？先來回顧最新進展。
普京講話小心翼翼
普京先是在26日的一段影片中講話。他對「未來工程師——2023」國際青年工業論壇發表講話，他讚揚俄羅斯企業在「面對嚴峻的外部挑戰」時，確保了工業的穩定運行。但沒有提一句俄羅斯政變的事。
而到了莫斯科當地時間的晚上，他發表了一個五分鐘的演講，稱「武裝叛亂無論如何都會被鎮壓」，「任何勒索和組織內部叛亂的企圖，都將以失敗告終。」
他還說，感謝瓦格納集團戰士。「我感謝瓦格納集團的士兵和指揮官，他們做出了唯一正確的決定——他們沒有進行自相殘殺的流血，他們止步於最後一線。」
普京表示，瓦格納戰士將「有機會通過與國防部或其它執法機構簽訂合同，繼續為俄羅斯服務，或者回到家人和朋友身邊。任何願意的人，都可以去白俄羅斯。」
普京依然沒有提瓦格納領導人普里戈任。可以看出來，他的講話小心翼翼，既不想表現的太軟弱，又不敢激怒依然握有武器的瓦格納將士。
更早之前，俄羅斯官方通訊社，引述聯邦總檢察長辦公室消息人士消息，稱針對普里戈任的刑事案件尚未結案。而6月25日，克里姆林宮稱，刑事指控已經撤銷。這不禁讓人懷疑，政變會不會像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說的那樣，還沒有看到最後一季？
史丹福大學政治學教授、前美國駐俄羅斯大使麥克福爾 （Michael McFaul），也提出疑問，「我仍然想知道，為甚麼普京將這次兵變與1917年相比較。如此奇怪的類比，把他比作尼古拉二世，把普里戈任比作列寧，當時俄羅斯武裝部隊退出了西方的戰爭」。
歷史上的1917年，列寧在德國支持下發動政變，奪得了政權，隨後末代沙王尼古拉二世一家被滅門。
紹伊古視察前線的 西方集團軍指揮所
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則在國防部新發布的影片中露面，紹伊古視察了前線的西方集團軍的指揮所。官方這個舉動很耐人尋味，這是不是意味著，普里戈任的「清君側」行動失敗，紹伊古依然大權在握呢？
俄羅斯國防部還在一份聲明中表示，紹伊古聽取了西部軍區司令尼基福羅夫上將「關於當前局勢、敵人行動的性質，以及俄羅斯武裝部隊執行作戰任務的情況」的報告。
普里戈任堅稱「正義遊行」並不是政變
普里戈任，6月26日也露面了。他在25日突然離開南方軍區司令部之後，一直沒有發聲。白俄羅斯官員表示，他們無法確認普里戈任是否抵達該國。
普里戈任在電報群中，發送了一段11分鐘的音頻。他承認擊落了俄羅斯飛機，但是堅稱他當時是在「正義遊行」並不是政變，是要求莫斯科的軍事領導人對烏克蘭的錯誤承擔責任，並抗議解散瓦格納的計劃。
普里戈任說，他的部隊在向北行進的過程中，沒有在地面上留下一滴血，但他對戰士殺死俄羅斯軍人感到遺憾，他聲稱這些軍人從直升機上襲擊了他們的車隊。
他再次抱怨俄羅斯國防部的命令，包括要求瓦格納等志願部隊都必須在7月1日之前簽署合同，置於國防部的控制之下，他說只有不到2%的士兵簽署了該命令，「遊行的目的是避免瓦格納被毀滅。」
他還說，瓦格納能夠佔領俄羅斯南部城市頓河畔羅斯托夫，並將武裝車隊派遣到距莫斯科125英里以內的地方，這是「大師級」的表現，如果去年2月俄羅斯進軍基輔能夠這樣專業迅速高效，那麼俄軍早就獲勝了。他還說，這表明國家存在嚴重的安全問題。
「我們的目標不是推翻現有政權和合法選舉產生的政府，」他堅稱。
政變並沒有推翻誰 到底誰贏了？
普京、紹伊古和普里戈任，三人不同形式露面，看起來政變並沒有推翻誰，那麼到底誰贏了？
紹伊古看起來地位 沒有被動搖
首先，紹伊古看起來地位沒有被動搖。之前說他已經辭職，或者將要離職的說法，缺乏可信度。
俄羅斯官方媒體塔斯社報道，俄羅斯國家杜馬（下議院）聲稱，其國防軍在瓦格納武裝叛亂期間行使了完全控制權。
杜馬國防委員會主席卡爾塔波洛夫表示，「在未遂武裝叛亂的背景下，俄羅斯國防軍沒有出現混亂，戰鬥控制甚至沒有中斷一分鐘」。
卡爾塔波洛夫還對烏克蘭的反攻發表了評論，稱烏軍「由於損失慘重，沒有按照計劃進行」。
當然，烏克蘭方面宣稱，他們的反攻取得了戰術勝利。但我認為階段性的戰爭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俄羅斯國防部和下議院的反應來看，俄羅斯國防部並沒有被削權，紹伊古仍然地位穩固。
這也證明了過去半年，俄羅斯國防部對瓦格納的打壓，和普京有關。
6月27日有一段影片被熱傳，今年4月，有官方背景的俄羅斯自媒體WarGonzo的戰地記者採訪普里戈任時，記者問，他們擔心給你們太多武器後，你們反過來進攻莫斯科，那怎麼辦？普里戈任說，佔領莫斯科？這是一個有趣的想法，我們沒有想過這事兒。
可是，對普京來說，普里戈任想不想造反是一回事兒，他功高震主，民調聲望又比肩普京，普京不可能不防。從這個意義來說，紹伊古對普京是立了大功的：既提前做了預防，打壓瓦格納不讓它太強大，又穩住了陣腳，即時幫助普京逃離莫斯科。
此外，紹伊古站穩地位，還和他現在手裏握有重兵有關。
紹伊古是在2012年11月6日擔任國防部長，之前擔任了半年的俄羅斯州州長，再之前擔任了12年的緊急情況部長。現任的俄羅斯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上將，就是他推薦的。他還把在緊急情況部的老部下，安排到了國防部，包括第一副部長察里科夫，國防部副部長兼辦公廳主任薩多文科，主管科研的副部長波波夫，他一共設置了10位副部長輔佐工作，大幅稀釋了俄軍總參謀部的權力。在軍隊整頓調整當中，他也把各地的將領，大批地換上了自己人。
很多人嘲笑紹伊古是普京的包工頭，給人的感覺似乎他是一個不學無術、善於拍馬的權臣，但是我們從他的政壇經歷來看，他雖然不懂軍事和打仗，但是弄權絕對是一個高手。
他和普京的個人關係也非比尋常，經常和普京一起釣魚，一起沙灘浴。如果對他不信任，普京也不可能把國防部那麼重要位置交給他。
現在這種情況下，紹伊古擁兵自重，普京即使心生不滿，也不見得敢替換他。何況手心手背都是肉，普里戈任固然是普京親兵的掌權人，紹伊古何嘗不是普京的得力大將。
普里戈任地位很危險
其次，對於瓦格納領導人普里戈任，他的處境可能很危險。
雖然，他很可能依然手握部份軍隊，同時掌握著普京的一些機密，部份可以用來自保，但是如果按照約定到白俄羅斯，他仍舊可能被「意外死亡」。因為，對普京來說，背叛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
普里戈任現在有多重選擇，可以選擇孤身一人前往白俄羅斯，或者帶兵進入，這樣自己有更大安全保障，或者乾脆逃亡到中立國。當然，他也可以選擇繼續起兵，雖然現在最佳的機會已經喪失，按照他的性格，也不太可能選擇繼續造反。
普京是最大的輸家
最後，普京是最大的輸家。
紹伊古27日露面，否定了中文互聯網上的一個陰謀論，即所謂普京和普里戈任演雙簧，要趕紹伊古下台。本來我覺得這也是一個荒誕到離譜的說法，因為如果普京真的像一些崇拜者說的那樣，有那麼高的政治智慧或者強大權力，他完全不需要靠政變就可以隨意換人，根本不需要通過演一場震驚世界的兵變實現目標。
而且，如果叛亂是普京參與策劃的，那麼現在看來，普京並沒重新掌握軍隊；而如果叛亂並非普京策劃，那麼他的一大親信背叛且失敗，更使普京威信嚴重喪失。
據外界消息，在這場混亂中，普京被迫逃到了聖彼得堡，顏面盡失。而普京在俄羅斯這樣一個崇拜強權，政變上台像家常便飯的國家，喪失了威信，他的政治生命也不久了。
何況，普京在叛亂發生之後，還不斷烙大餅，一會兒說這是叛國行為必須無情處理，一會兒說要赦免瓦格納，一會兒又說他們可以自由選擇。
一名美國時政評論人DAlperovitch 就嘲笑普京6月26日晚上的講話，說：「普京在今晚的講話中宣布勝利。他十分感謝整個俄羅斯社會，儘管他們客觀上完全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來阻止這場叛變。」「當然，他將此歸咎於西方和『基輔的新納粹份子』。我猜瓦格納現在為他們工作？」
「哦，不知何故，瓦格納的大量指揮官和士兵仍然是愛國者……而且他不想殺死他們」。「重要的是，普京表示瓦格納應該與國防部簽署合同，或者回國……或者搬到白俄羅斯」。
普里戈任的叛亂，除了表現出普京的無能，還揭穿了一個謊言。普京發起所謂「特別軍事行動」之後，一直宣稱俄羅斯不是侵略者、而是受害者，它正在保衛自己，對抗烏克蘭的納粹撒旦教徒和西方的北約傀儡主人。
然而，普里戈任自己在電報中，卻公開說，這個故事情節完全是謊言，「所謂的特別行動是出於完全不同的原因發起的」，主要是為了掠奪。
外國勢力參與政變？白宮否認 中共首發聲
政變之後，一直沒有公開發聲的俄羅斯外交部長拉夫羅夫，在26日接受「今日俄羅斯」電視台的獨家採訪，首度對事件作出回應。
當被問到，他是否有關於烏克蘭或西方情報機構介入的證據時，拉夫羅夫說：「我工作的部門不會收集非法行為的證據，但我們有相關機構，我向你們保證，他們已經在調查此事。」他還稱，西方國家指望普里戈任的行為導致流血衝突。
這讓人想起中國大陸網上的著名笑話，「內事不決罵資本，外事不決罵美帝」。看起來，獨裁政權和著名的政治寓言故事《動物農莊》總是那麼一致，總想把統治者的邪惡或無能，找一個外部的敵人來背鍋。
當然，大陸互聯網上就更離譜了，說普里戈任從美國騙了62億美元。這些粉紅媒體一開始是表揚普京大帝英勇神武的，說他和普里戈任聯合起來，要從美國騙點錢花花。不過，這62億美元也許對小粉紅是一個活一萬年也無法企及的天文數字，但是對富可敵國的普京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因為俄羅斯是一個資源大國，光是石油天然氣在2019年出口就高達2,400億美元。外界一直傳聞，普京個人財富高達2,000億美元，而且，要為了那麼一點錢，把政治聲望搭進去，也虧了編故事的人能想得出來。
26日，美國總統拜登表示，美國及其盟國向莫斯科表示，他們沒有參與瓦格納的政變。
拜登表示，他周末與美國盟友進行了交談，協調對叛亂的反應，並要求他的國家安全團隊為「一系列情況」做好準備。
拜登說：「他們同意我的觀點，我們必須確保我們沒有給普京任何藉口——讓我強調一下，我們沒有給普京任何藉口——把這歸咎於西方、歸咎於北約。」「我們明確表示我們沒有參與其中。我們與此事無關。這是俄羅斯體系內鬥爭的一部份。」
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科比（John Kirby），也在26日告訴記者，這一訊息是通過各種外交渠道傳達給俄羅斯的。
不過，這種闢謠似乎沒有意義。一方面，你不管說甚麼，中共、俄羅斯這類政權，在發生問題的時候，第一反應肯定是痛罵外部勢力，另一方面，6月24日，《華盛頓郵報》說，美國情報機構從6月中旬就發現了瓦格納要叛變的跡象，還在上周初跟國會核心人物「八人幫」做了通報，我相信美國是了解這個動向的，還通報了盟國。但是，考慮到瓦格納臭名昭著，美國不可能和它作出甚麼實質性交易。
而且很明顯，參與者都是俄羅斯人，瓦格納一日推進800公里，差點打進莫斯科，這種勢如破竹的速度，美國還真沒有那麼大本事，這只能說俄羅斯自己太虛弱了。
何況，如果是美國等全力參與，怎麼可能半途而廢，怎麼可能不投入更大資源，趁機把俄羅斯搞的更亂呢？這個邏輯不通。
事變之後，普京急著和真正的「外部勢力」打電話，包括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以及其它的安全協議的盟友，但是哈薩克斯坦拒絕出兵，稱這是俄羅斯內政。也有人注意到，普京一番電話，沒有打給某個「東方大國」。不知道，是因為不相信中共，還是忘記了呢？
但是，政變剛剛平息，中共外交部長秦剛就在北京接待了來訪的俄羅斯外交部副部長。而6月26日，普京也打電話給伊朗總統和卡塔爾的君主艾米爾，尋求支持，抱團取暖的意味濃厚。
俄羅斯外交部27日稱，中共支持它們對待政變的行動。大陸外交部也首次發聲，宣稱「這是俄羅斯的內政。作為友好鄰邦和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中方支持俄羅斯維護國家穩定，實現發展繁榮。」
但是，早前的分析表示，普里戈任的政變，對中共來說是一個沈重打擊，習近平現在遇到四重「囚徒困境」，面對普京的麻煩，他當然想支持，但是也害怕西方制裁，同時也由此看到了自己的危險，他現在一定在焦急的考慮，如果打台灣，會不會也將把外戰變成政權保衛戰？普京的親信居然舉兵造反，也必然讓他倍加擔心，自己身邊會不會也出現普里戈任？所以，中共對普京的支持恐怕更多只會停留在有限的層面，習近平現在更擔心的是蕭牆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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