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女權主義者以及其他聲稱捍衛女性權利的人來說,左派的虛偽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他們以為人們不會注意到他們在保持沉默,拒絕支持伊朗街頭的女性。」祖赫迪賈瑟爾(Zuhdi Jasser)說。

今天我採訪了祖赫迪賈瑟爾醫生,他是一名執業醫師,一位自豪的穆斯林,也是多個旨在對抗政治伊斯蘭教(通常稱為伊斯蘭主義)威脅組織的創始人。我們討論目前伊朗的抗議活動,美國在中東應該扮演的角色,以及極左派與反自由派伊斯蘭教徒之間的奇怪聯盟,賈瑟爾醫生稱之為紅綠通道。

賈瑟爾談到,你是信奉女性權利,還是信奉伊斯蘭教?

賈瑟爾:AOC(亞歷山德里婭奧卡西奧- 科爾特斯的暱稱,美國聯邦眾議員,民主黨籍,社會主義者)和伊爾汗奧馬爾(Ilhan Omar,美國聯邦眾議員,索馬里裔,民主黨籍)在美國國會裏的關係就像在聯合國裏伊朗、委內瑞拉、中國等國家之間的關係。他們能相互合作,是因為他們對自由懷有共同的恐懼和恨。

楊傑凱:這裏是《美國思想領袖》節目,我是楊傑凱(Jan Jekielek)。 

接上文:【思想領袖】美在中東該扮演甚麼角色?(一)

紅色是社會主義者、馬克思主義者、極左的歷史集體主義者,信不信由你;綠色是伊斯蘭主義者,是那些被政治伊斯蘭教和伊斯蘭至上主義的基層運動煽動的人,信不信由你。 

他們找到了共同的敵人,一起憎恨資本主義、自由思想家、個人思想家、反部落主義者,憎恨那些相信言論自由、自治和個人權利的人,憎恨西方民主國家對全球經濟的影響。

總之,是他們反對的東西把他們團結起來的。如果讓他們自己決定,他們會互相憎恨,然而現在他們被共同憎恨的東西激勵著。身份政治(一種煽動社會仇恨的手段,就是把某些特定人群定義為受害者,把其他人定義為害人者,挑撥內部矛盾)成了他們摧毀美國基石的工具。

極左派的身份政治運動,無論是「黑命貴」,還是批判性種族理論裏的任何內容,都被說成是為了保護少數族裔的權利,但是實際上他們是在否定個人權利。

8. 必須基於原則 西方不能喪失信譽

賈瑟爾:我是一名醫生,如今我在醫科大學看到有人開始宣稱,說放棄這塊土地的使用權,說這塊土地是從別人那裏偷來的。我無法相信這是現在醫學院教育的一部份。海軍學院的一名前海軍軍官在上周發布了一個PPT(演講稿),說我們的軍官不可以再使用恐怖份子這個詞。

恐怖主義實際上被定義為一場政治運動,就是對手無寸鐵的無辜平民發動非同步攻擊。這就是它的實質。現在,我們的軍隊不能使用這個定義,因為它已經被曲解。他們以為人們不會注意到他們默不作聲地拋棄了實際上的盟友,也就是伊朗街頭的婦女。順便說一句,伊朗街頭的人們卻不會忽視這一事實。

如果你能看波斯語媒體,在「阿拉伯覺醒」期間能讀阿拉伯語媒體,你會看到他們意識到西方在這期間嚴重喪失信譽。如果我們想擁有有效的外交政策,就必須前後一致。如果我們真的崇尚我們的價值觀,就必須在國外、在我們的餐桌上、在國內保持一致,而不是投入軍力,一直在各地運送軍隊。

這不行,必須要有一種基於原則的方法,而不只是把有共同敵人當作一種功利性機制,必須基於原則。人們需要認識到,AOC和伊爾汗奧馬爾在美國國會裏的關係就像在聯合國裏伊朗、委內瑞拉、中國等國家之間的關係。他們能相互合作,是因為他們對自由懷有共同的恐懼和仇恨。

楊傑凱:那麼以後,一旦西方國家衰落,他們將在內部進行爭奪,是這樣嗎?

賈瑟爾:從長遠來看,是的。他們想奪取他人的財產為己所用。現在的現實是,如果你看一下歐洲,比如就在我們前面的歐洲,社會主義工人黨最終非常公開地與伊斯蘭主義者分道揚鑣,因為他們在掌權後意識到:「哦,我的上帝,他們與我們沒有任何共同的價值觀,他們是神權主義者。」

極左的工人黨是反宗教的,是典型的無神論者。如果任其自生自滅,他們很可能會陷入許多場戰鬥。我們不想看到一個有核的伊朗,原因之一是那將使一個有核的沙特阿拉伯成為必要,畢竟遜尼派和什葉派之間的鬥爭已經存在。也許一種馬基雅維利式(即為達目標不擇手段)的想法能使他們找到共同的敵人,同時忘記他們的分歧。

9. 什葉派和遜尼派分裂 非問題所在

楊傑凱:請簡單地講一講遜尼派和什葉派的分裂。

賈瑟爾:遜尼派在阿拉伯語中的意思是正統的伊斯蘭教。在全世界16億穆斯林中,90%是遜尼派。我的家人來自敘利亞,是純正的遜尼派。10%是什葉派。最初的分裂發生在先知穆罕默德去世後,當時有四個哈里發。

什葉派傳統認為,穆斯林社區的領導權應該建立在家族遺傳的基礎上,相信有12名為伊瑪目的神職承傳。現在已經有11個,他們在等第12個伊瑪目。有時,什葉派也被稱為「十二派」,他們相信第12位伊瑪目會到來,他們都有先知的基因和傳統。

打個粗略的比方,如果你比較什葉派和遜尼派,什葉派更像天主教,以神職人員為基礎,而遜尼派更像新教,有更多的草根色彩。總之,就像百事和可口可樂,基本上是同一產品的兩種口味。

遜尼派有一個偽神職階層,那就是世俗化的沙特人,來自開羅愛資哈爾大學等其它地方的人,這些神職人員,基本上已經成為遜尼派伊斯蘭教的統治階級。

他們和伊朗的什葉派霍梅尼主義者沒有甚麼不同。他們都信奉同一種政治伊斯蘭教,認為法律只能受《古蘭經》的啟發,法律只能由神職人員撰寫,而不能由普通人撰寫;必須強迫人們相信政府是上帝,基本上講,他們在地球上的工作是解釋上帝的法律,並通過政府強制執行。

伊斯蘭教從13世紀進入21世紀,要解決的問題並不是遜尼派和什葉派的矛盾,而是清除這兩個派別都有的毒瘤,即政治伊斯蘭教,或伊斯蘭國的觀念。

10. 自由民主運動在20世紀失敗了

楊傑凱:很多人懷疑美國的干預是一件有用的事情,因為得到的結果可能比以前更糟。我們的幫助真的是基於原則,還是玩世不恭地投射美國自己的力量?

賈瑟爾:在我的書《伊斯蘭教的靈魂之戰》中有一章,是第六章,分析了模式轉變,我說的是改變我們外交政策的模式。在整個20世紀,我的祖父,我前面提到,在努力推動敘利亞的民主過程中,他的觀點發生變化,起初認為美國的影響不僅是積極的,而且會幫助推動中東地區的民主運動。

顯然,民主運動不僅在20 世紀失敗了,而且在2011年真正成熟時遭遇了可怕的失敗。那不是「阿拉伯之春」(民主運動),而是「阿拉伯覺醒」(民族主義運動,排斥西方民主),而美國實際上已經退縮回去了。

總之,西方的這種「王位之爭」的做法,即我們扶持我們的國王和王后,認為這個比那個好,這不僅毀掉西方在當地的信譽,而且註定要失敗,不僅不符合情理,而且不符合美國的利益。這不是我們的本色。這方面我有新的認識。

我在海軍服役了11年,離開海軍時,真的相信我永遠不會遇到一個海軍軍官會被派到某個地方去殖民,去壓迫別人。我真的認為我們提供的是一種解放的力量,我們的軍隊是一支非常、非常講道義的戰鬥力量。然而,在伊拉克,我們被描繪成壓迫者、殖民者,因為半島電視台媒體、伊斯蘭主義媒體就想這樣醜化西方,把他們自己的問題都歸咎於我們。

不管怎樣,我的思想有了轉變,我認為,沒有甚麼事情比徹底摧毀薩達姆的軍隊和他的所作所為更偉大了。他是伊拉克的復興黨,與敘利亞的阿薩德的復興黨沒有區別。總之,這對世界來說是件好事。現在,回過頭來看,它註定要失敗,因為它違背了自然。

11. 從阿富汗撤離:糟糕的失敗 美國政策的一個災難

賈瑟爾:正如我們在伊朗看到的,有一些方法可以用來發動革命,而不需要外國軍隊的支持。由於它被描述的方式和做法不自然,它的費用和風險過高,註定要失敗,不可能真正取得成功。阿富汗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最初的進入是有很強的道義基礎的,因為我們要除掉攻擊我們、在我們的土地上攻擊阿蓋達組織的一部份細胞。但是最終,佔領花費了數萬億美元,而我們一轉身就離開了。第一,撤離不僅是一個糟糕的失敗,而且是美國政策的一個災難,拜登政府必須永遠承受。人們會回顧,認為我們本來可以有辦法在進入20多年後順利地離開,而不會像拜登做得那樣無能。

因為我們本可以在非常公開的情況下進行移交,移交給當時的阿富汗政府,不管它多麼腐敗,該政府一直受到我們的保護。

公開移交,一個地區一個地區地移交,直到我們慢慢地、有條不紊地離開。而不是一轉身,關閉跑道,還把我們的人困在裏面。我們有13人被塔利班協助的阿蓋達組織或在那裏的ISIS組織殺害。這絕對是一場災難。

我們不僅失去公關人員,還失去13位英雄,這是我們20多年來最慘重的失敗。但這也證明那裏不會產生公民社會。你看,突尼斯和其它地方爆發革命。突尼斯是「阿拉伯覺醒運動」(民族主義運動,排斥西方)中的一線生機。即使那裏沒有美國介入,你也有機會解放穆斯林人,獲得最大的成功。

2014年12月31日,突尼斯的伊斯蘭政黨穆斯林兄弟會Ennahda在發動革命三年後的選舉中失利。這是擊敗政治伊斯蘭教的一個巨大成功,比我們所取得的任何成功都要大,而且我們當時甚至不在突尼斯。

2022年局勢出現倒退,他們又開始解散議會,讓一個強人重新掌權,政府正在崩潰。現在,人們希望在突尼斯發生第三次革命。就像西方國家一樣,你可能需要經歷六、七次革命。法國人經歷了多少次革命才實現民主?我們的軍隊不要介入。

因此,這將需要一些時間去演變。我們應該站隊,維護我們的信譽和利益。如果我們不站隊,中國人、俄羅斯人、伊朗人就會站在我們的敵人一邊,會不擇手段地為另一方提供武裝、燃料,打敗那些與我們有共同想法的人。

但是,如果我們要站隊,可以像在冷戰時期那樣做。這就是我的主張,現在我也成熟了,知道美國軍隊能做和不能做甚麼。在華盛頓,我們不再有任何關於如何在全球範圍內倡導宗教自由的戰略。我在美國國際宗教自由委員會工作了四年,由麥康奈爾參議員任命。

我們花時間最多的國家是穆斯林佔多數的國家。我曾聽到我們的國務院把阿拉伯國家的事情翻譯錯了。我與沙特阿拉伯、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其它地方的團體和組織交談,他們說:「你知道嗎?你們不要支持溫和派,要支持那些只想維持現狀的人,這樣就不會有衝突。」

我能告訴你的是,如果我們從特朗普政府和其它地方學到甚麼經驗,那就是:打敗建制派的方法是打亂、允許出現中斷的情況。讓社會更加混亂,你只有允許打亂才能收到治病的效果。這確實是我所相信的。但是不要採取軍事行動來打亂它並最終擁有它,就像我們在阿富汗那樣。要通過低級別的幕後平台來打亂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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