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戶的魅力

現在香港的新聞，每天都使我眼界大開。比方說，日前森美在專欄寫了一篇〈豬肉佬的魅力〉，談最近忽然爆紅的「荃灣豬肉檔AK」劉宋威，竟引起「威威豬」（即劉宋威的fans）不滿，指森美用「豬肉佬」三字稱呼偶像，毫不尊重，更反問森美：「唔通想人稱呼佢做電台佬、DJ佬！」

平情而論，若森美是說「一件咁嘅嘢」，那才叫不尊重，但「豬肉佬」三字是否不尊重，得看語氣或上文下理。例如《國產凌凌漆》金句「風度翩翩嘅豬肉佬」，就充滿欣賞甚至崇敬之情。看森美那篇文，並無貶低偶像威的意思，稱「豬肉佬」也不過是親切叫法而已。

當然即使我這樣解釋了，「威威豬」亦未必接受，但若要批評的話，請公平一點，不該只針對森美。同一報業集團，還有其他專欄作家用「豬肉佬」稱呼偶像威，例如那個曾謠傳「天使片段」、自稱「資深傳媒人施嘉雯」的潘麗瓊，日前也寫了篇〈豬肉佬才是MIRROR中MIRROR！〉，敬請「威威豬」留意。

中文博大精深，為免引起無謂紛爭，不用「豬肉佬」而改用別的字眼，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怎樣說才好呢？「肉類分割技術員」一名，雖然在2015年由鮮肉界人士與王國興嚴肅提倡，但實際上市民不會這樣講。要解決這稱呼問題，我認為不妨參考文言文。

宰割牲畜，從前一律稱「屠」，如《史記．樊噲傳》說：「舞陽侯樊噲者，沛人也，以屠狗為事。」今天所謂「豬肉佬」，往日都叫「屠戶」、「屠者」——都是中性稱呼——蔑稱則說「屠兒」。所以，若你不想講「豬肉佬」三字（儘管我不反對），不妨試着用文言文講「屠戶」。

屠戶能成為「明星」，確是耐人尋味的社會現象，更讓我想起抖陰那些「乜媛物媛」。人是很易被「反差」吸引的，比如你以為街市賣菜盡是其貌不揚的阿嬸，有天卻在網上看到一個略具姿色的「美女」賣菜，在現實與想像的「反差」下，自會興奮雀躍奔走相告，那「美女」即所謂「菜媛」——實際上她根本不是賣菜的，只是擺拍而已。

同理，大陸網上還有五光十色的「病媛」、「佛媛」、「離媛」——所謂「離媛」，指在社交或影音平台上聲稱自己最近離婚，並展示離婚證明，宣告已經「解脫」的「美女」——說穿了都是角色扮演，利用擺拍去蹭流量、博宣傳而已。荃灣屠戶威是否這種玩法的變奏，我不知道，但有份捧紅他的，卻是財雄勢大的集團。

據《香港01》報道，劉宋威工作的「鮮味」，是建華集團旗下的鮮肉店，而他的「經理人」文哥，則是建華的區域經理。建華是香港最大豬肉零售商，及最大食品零售商之一，旗下擁有逾1,000個銷售點，又以「香港街市」品牌管理多個領展商場街市。它的營銷和管理手法向來是很「出名」的。

例如數年前，建華以便宜的租金，讓一名叫簡利珍的中國大陸女子，建立起坐擁數以十家分店的「蔬菜王國」家農，終日以「大聲公」進行洗腦式叫賣。

又如建華進駐領展街市，會對現有檔販大幅加租，趕走他們後，即以不同商號的自家品牌，壟斷街市內的肉檔，方便控制街市貨品價格。《香港01》亦報道過，建華旗下街市有商戶「被安裝」支付寶而不知，事後卻被索取月費。

2017年《壹周刊》一篇報道說，光是荃灣一個街口，建華就霸了十六個舖位，包括利豐鮮肉、包點先生、牛丸哥哥、新界佬農場豬等。內文說：

「作為領展多個商場或街市的外判管理公司，卻又在同商場經營肉檔，如小西灣街市，建華被指有機會操控商販合謀定價。去年屯門良景村的流動小販，被兇神惡煞、來自水房的『管理員』圍毆，出事地方便是外判給了建華管理。」

如今建華捧紅了一位「荃灣鮮肉威威」，還讓他在不同平台開設頻道，各大傳媒爭相吹捧，不知有甚麼雄圖大計？百貨應百客，喜歡屠戶其實也沒甚麼問題，但偶像最緊要有實力、有深度，才不致淪為「虛火」，希望這位「鮮肉威威」不會讓粉絲失望吧。◇（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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