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蓋蒂曾連續20年保持美國首富的地位。這位身家數十億的巨富,卻是出名的吝嗇,然而這個吝嗇的人,卻為後人保存了不朽的文化遺產。

倫敦郊區的薩德莊園,原是英國薩德蘭公爵的物業,後來被其後世子孫大甩賣,新主人是當時的世界首富、美國石油大亨保羅蓋蒂。

孫子被綁架

1973年的一天,蓋蒂正在他薩德莊園的房間內看文件,他的兒子匆匆進來說:「您的孫子保羅三世在羅馬被黑幫綁架了,他們要1,700萬美元,希望您能支付贖金搭救您的孫子。」保羅如同往常一樣的冷峻,繼續看著文件,連頭都不抬,只說了一個字:「No!」

被綁架的17歲的保羅三世,經常混跡於羅馬的地下社會,吸毒、和妓女鬼混,被媒體叫做「黃金嬉皮士」。當保羅三世的家人接到綁匪的電話時,連警察的第一反應都是:惡作劇,這小子把錢花光了,為了跟老爺子要錢搞的把戲。

實際上,黑手黨真的綁架了保羅三世,並向蓋蒂家族索要1,700萬美元的贖金。很快,這個爆炸性的消息曝光出來了:世界首富的孫子被綁架了!記者們圍在保羅的周圍,紛紛問他:「您願意為孫子支付多少贖金?」他面對著滿場的閃光燈,揚了揚他那獨特的、跟刺蝟一樣的眉毛,淡然又堅定地說了一個字:「Nothing!」——一分錢也不給!他的話讓全場的記者震驚。他的理由是:「我還有14個孫子、孫女。現在只要我拿出一毛錢,將來他們也會被人綁架。」

看來黑手黨綁票真是選錯目標了,他們也不打聽打聽,這個保羅蓋蒂,除了第一富豪的大名,還有「第一摳門兒」的稱號呢!

接到綁匪的電話,他答道:

「不行,1,700萬太多了。」

「那你還個價?」

「2萬!」

「喀嚓」,電話掛掉了。綁匪心想:我們再窮,也不能沒骨氣呀!兩萬元?我們是綁匪呀,跟討飯的乞丐的層次是不一樣的!

長時間的討價還價,最終讓綁匪失去了耐心,割下保羅三世的一隻耳朵,連同他的一縷頭髮寄給了羅馬的報社。受了六個月的罪,少了一隻耳朵的的保羅三世終於被釋放,蓋蒂家最後支付的贖金是320萬美元。

但是保羅蓋蒂只出220萬美元,剩下的100萬是借給保羅三世的父親保羅二世的,將來要從他在家族信託中的權益分期償還,並支付4%的年息。掏腰包之前,蓋蒂反覆跟稅務師諮詢:這筆錢能不能抵稅?

當時幾乎全世界的人都在飯桌上談論這個吝嗇絕頂的老頭兒。這個老頭是怎麼走到世界級摳門這一步的?還有甚麼真相是當時的媒體沒有說出來的?

天份與野心

保羅蓋蒂(Jean Paul Getty)1892年出生在美國,他的父親原是一名律師,父子合作投資,在石油開採中發了財。保羅在年僅24歲時就成了百萬富翁,他開始整天沉湎於酒色,成了遊手好閒的浪蕩子,也給他的父母帶來了恥辱。鬼混了兩年之後,他感到無聊、不安和空虛,決定返回油田。

這個浪蕩公子好像是生來就具備投機的天份,他對石油勘探有著極其敏銳的判斷,因此,他經常開挖「野貓井」。「野貓井」是石油人熟悉的一個詞,就是那種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新挖的油井,地質情況複雜,也許不出油,也許說不定哪天就會井噴。這就像一場賭博,如果鑽不出油,鑽井投資人就會血本無歸,可是蓋蒂連連挖到高產井。

20世紀30年代,美國經濟出現了大蕭條,股票市場崩潰,許多石油公司的股票已跌到相當於原來幾分之一的價格。蓋蒂逆流而上,在富有的母親的支持下,以他自己名字命名的Getty石油公司,不到兩年,就擁有了巨大的財富,並開始進軍中東。

進軍中東

可是跟當時的石油七姐妹,就是後來的英國石油公司(BP)、荷蘭皇家蜆殼石油公司、還有美孚(Mobil)這些巨頭相比,蓋蒂的實力弱於對手,而且還晚到了一步。那些公司早在殖民時代就建立了當地的人脈。

但是蓋蒂眼光獨到,擅出奇兵。他同意向阿卜杜勒阿齊茲國王預付950萬美元,外加每年100萬美元的礦產稅。這筆錢是雷打不動必須支付的,不管能不能採出石油,你動人家的土地,就得交稅。

沙特和科威特當時還偷樂呢:這個美國傻小子,我這裏全是沙漠,他挖出油了,我抽份子錢,他弄不出來油,我也照樣收錢。

蓋蒂真金白銀砸進去,他付出的資金是其他石油巨頭的近三倍,於是擊敗競爭對手,在沙特和科威特控制的一個中立區、一片2,200平方英里的荒漠,贏得了一大片土地的60年特許經營權。

當時,美國石油界許多人公開指出,蓋蒂這樣做一定會破產的,他們認為那裏根本不可能採出石油。在其後的四年中,蓋蒂先後投入4,000萬美元,但只開採出少量的、幾乎沒有任何商業價值的劣質油。當初石油界的預言似乎被驗證了。

然而,在接連不斷的挫折之後,第五年他開採出了石油,高產油井一口接一口地打了出來。於是,公司股價飆升,他的財富隨著成倍增加。幾年後,蓋蒂成為美國首富,而且保持了20年無人超越,直到阿拉伯國家把石油收歸國有。

一毛不拔

可是這個身家數十億的巨富,卻是出了名的吝嗇。

蓋蒂在倫敦的薩德莊園經常是名流貴族雲集,可是令這些貴人們驚訝的是,當他們要打電話的時候,發現這個豪宅的大廳裏只有一部上了鎖的投幣電話。起初客人們還以為這是一個玩笑:「哈哈哈哈,投幣電話,蓋蒂,您也太幽默了。」「嘿嘿,不是玩笑,請投幣。」

蓋蒂喜歡做的一項投資是購買大酒店,買下別人的飯店後,投資顧問尷尬地對原來的飯店老闆說:「對不起,蓋蒂先生沒有給我們發電報的錢。」你看,他肯花那麼多錢買飯店,卻要省下電報錢。甚至他死後,答應付給牧師做悼念儀式的錢也沒有兌現。

然而這麼吝嗇的人,卻為後人保存了不朽的文化遺產。1976年保羅在臨終前,他把全部財產33億美元中的22億捐給了保羅蓋蒂博物館。

免費參觀的博物館

現在保羅蓋蒂博物館已經是洛杉磯一個標誌性的人文景點,是全世界收藏最豐富的博物館之一,每天有大約5,000人次的訪客,是美國訪客最多的博物館之一。蓋蒂博物館以法國古典傢俱、藝術品、中世紀手稿和手跡以及羅馬、希臘和歐洲的繪畫作品收藏見長,其中希臘與羅馬的藏品,在美國除了大都會美術館外幾乎無可匹敵。

1968年,吝嗇的蓋蒂做出了一個很慷慨的決定。他說:蓋蒂博物館免費對外開放。任何人,只要腳上穿鞋,都可以進來觀賞。

1976年6月6日石油大王保羅蓋蒂去世。

保羅蓋蒂是追逐財富的獵人,而他的家族和子女,不幸淪為深不可測的財富誘惑的獵物。從保羅蓋蒂對社會的慷慨,對藝術品的收藏,可以看出他並不是一個絕對吝嗇之人,只不過他對財富的認知,跟我們通常想的掙錢就是為了後世子孫的想法不同。

他下決心不給後代留下遺產,是想後代少造業,可是卻沒有料到,這些孩子們有個疼人的奶奶,已經做好了分配,建立了家族基金,為每一個後代都留下一筆可觀的財富。結果,這個家族一步又一步走向物質和精神的墮落。蓋蒂的後代官司不斷,死亡、疾病如影隨形。他打造的石油王國後來被出售。那個被綁架的保羅三世有個弟弟,後來投資成立了蓋蒂圖片社,這幾乎是蓋蒂家族唯一留下的花錢正道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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