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兩朝皇帝親自勸降,也難折其志。曾征服了半個世界的蒙元鐵騎,征服過歐亞40多個國家、700多個民族,卻始終未能征服一個書生!

這就是一個中國士子的氣節,他真正踐行了儒家仁義之道。鮮為人知的是,他幸遇高人,「誰知真患難,忽悟大光明。」

崖山海戰,絕境中陸秀夫背負7歲少帝跳入大海,其他宮眷、大臣和將士等十萬人也紛紛投水殉國,宋全軍覆沒,至此,大宋徹底滅亡。

張弘范擺酒慶功,向文天祥敬酒說:「如今宋朝已亡,作為臣子,您已竭盡忠孝,應該問心無愧了。誰還給您記錄?如您能為元朝做事,元朝宰相豈不非您莫屬?」文天祥說:「國亡而不能救,作為臣子死有餘罪,怎敢懷有二心苟且偷生?商朝滅亡時,伯齊、叔夷義不食周粟,其義節不因國亡而改變。作為一臣子,我就是竭盡自己的努力,談甚麼記錄不記錄?」張弘範為之動容,感其仁義,心生敬佩。

從此,張弘範在生活上優待文天祥,並上書忽必烈,詳陳不可殺文天祥的諸多理由,忽必烈感慨說:「誰家無忠臣。」命以禮相待文天祥,將之押往大都。幾個月後,張弘範派人護送文天祥北上,行前他訓誡下屬,不許折辱文天祥。

進入江西地界時,文天祥開始絕食,他計劃以死殉國,埋骨家鄉。期間文天祥被強行灌食,他拒不張口。絕食八天後,身體並不見衰竭,而船已駛過盧陵了,想到自己不能死於故土,文天祥便放棄了絕食。

10月初,輾轉萬里的文天祥被押解到大都,帶至接待賓客的「會同館」,「供帳飲食如上賓。」 文天祥的錚錚鐵骨,使忽必烈甚是欣賞,他希望降伏文天祥。

第一個來勸降的,就是跟文天祥一樣中過狀元的留夢炎,他是南宋丞相,危難時棄位逃走,不久就投降了元朝,任元朝禮部尚書。一見留夢炎,文天祥便厲聲斥罵,留夢炎只得愧窘退下。

小皇帝宋恭帝降元後,被封為瀛國公,當時也被元朝逼迫前來勸降。見是小皇帝,文天祥鄭重行臣子大禮,面北而跪,伏地痛哭,他對小皇帝只重複「乞回聖駕!乞回聖駕!」四字,以示自己殉國的決心,恭帝無由啟齒,怏怏而回。

元朝平章政事阿合馬也召見了文天祥。見文天祥長揖就坐,阿合馬喝問:「見宰相為何不跪?」文天祥說:「南朝宰相見北朝宰相,憑何要跪?」後阿合馬默然離去。

元朝宰相孛羅決定親自出馬,他先下令讓文天祥嚐嚐坐牢的滋味,文天祥被戴上木枷,綑綁了雙手,關進了兵馬司的牢房。入獄十幾天後,文天祥才被鬆了手縛,又過半月,才給他褪下木枷,頸上還繫著鐵鍊。

不久文天祥被押上樞密院堂審問,他泰然站定,不跪。孛羅叱左右按倒他,被拽倒後,文天祥拚死坐地不跪,又數人上來掰他的腿,強制他做跪狀。文天祥說:「現唯有一死,不必多言!」孛羅喝道:「你要死,我偏不叫你死,要把你關起來!」文天祥答說:「我以義死,何懼監禁!」最後孛羅只好命獄吏把文天祥帶回牢房。

牢獄中的正氣

文天祥曾記錄了自己作為一個犯人的感受:「地獄何須問,人間見夜叉。」「丞相豈能堪獄吏,故侯安得作園人?」但他對囚禁的折辱安之若素,「朝餐淡薄神還爽,夜睡崎嶇夢自安。」「解衣烘稚虱,勻摷救殘須。」

兵馬司牢獄污穢不堪。每逢暴雨,牢房積水即成沼澤,泥水沒過囚床,文天祥只能在水中站立。牆裏的老鼠洞灌滿了水,黑暗中,老鼠爭相竄出,淹死在水中。太陽出來後,牢房像蒸籠一樣悶濕,空氣中夾雜著糧食的霉腐味、廁所的騷臭味、死老鼠的穢濁味,令人窒息難忍。另一次大暴雨,牆壁多處坍塌,文天祥不得不被暫時轉移至它處。當他遷回修好的牢獄時,文天祥寫道:「向之所謂臭腐溫蒸,依然故在。回視吾所挾,亦浩然而獨存。」

文天祥以浩然正氣,抵禦了逆境中所有的不堪。如此短窄幽暗的骯髒牢房裏,成就了他名垂千古的《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繫命,道義為之根……

詩中,文天祥歷數十二位歷朝忠烈,以他們彪炳日月的丹心壯舉,激勵自己困而益奮。囚中他吟哦不絕:「母親曾教我忠,我不違母志。」「靜傳方外學,晴寫獄中詩。」「直弦不似曲如鉤,自古聖賢多被囚。」「熊魚自古無雙得,鵠雀如何可共謀。」

此後的三年兩個月,文天祥始終難中不改其節,誓死不降。

香港文天祥公園,文天祥銅像。(shutterstock)
香港文天祥公園,文天祥銅像。(shutterstock)

文天祥的兒女情長

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寂寞囚禁中,文天祥也有「夢裏尚還家」的思念。自他起兵勤王,家小便隨他轉戰南北,長子和母親都死於軍中流行的瘟疫,妻子及兩個女兒被俘虜,還有兩女病死軍中,另有兩女死於亂軍之中。次子被俘,傳聞已死。三年來,妻女杳無音訊。

髮妻歐陽夫人出身書香門第,文天祥與之夫妻情深,他曾詩曰:「我為綱常謀,有身不得顧。妻兮莫望夫,子兮莫望父。天長與地久,此恨極千古。來生業緣在,骨肉當如此。」

1280年春天,文天祥接到女兒柳娘的來信,知道歐陽夫人和兩個女兒都在大都宮中,穿道服誦道經,過著囚徒般的生活。

文天祥明白只要他投降,即可與親人團聚,但他不能選擇變節。親人咫尺不得相見,心如刀割的文天祥淚下哽咽,在給妹妹的信中,他說:「人誰無妻兒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這裏,於義當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他請妹妹囑咐妻子:「歸之天命,毋怨毋怨。」囑咐女兒:「好好做人。」

後來他寫詩道:「痴兒莫問今生計,還種來生未了因。」作為宋朝丞相的責任和使命,使自己不得不以身許國,他希望女兒勿以己為念,今生緣份已盡,來生再續親緣吧!

文天祥的胞弟文天璧當時也已降元,他與弟弟感情篤厚,理解人各有志、人各有責,嘆道:「弟兄一囚一乘馬,同父同母不同天。」◇(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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