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華山，大概就是「奇險」無比，但當我來時，這種「險」已經被鋪平了許多，只需拾階而上便可。尋著前人的足跡，踏著鋪好的基石，攀著結好的鐵索，攀登得比較從容，當然也是絕不敢掉以輕心的。
一路上去，面對那壁立千仞，峭拔如削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才知道華山之「奇險」不只是腳下之「險」，更有那種無法言說的遺世獨立、氣象萬千之奇。危石峭壁，幾無遮掩，大氣而純粹，彰顯著一種氣度和胸襟。一草一木，立於崖壁，無不展示著生命的偉岸——大自然的神來之筆。
登上峰頂，想起了「山登絕頂我為峰」的句子來，但只是想起，我是沒有那種豪邁的，更不敢妄言「征服」二字的。征服天險，這大概是許多人來此的目的和想要珍藏的回憶；但如果非要說「征服」，我卻覺得那「自古一條路」的華山征服了所有的人：來者的躊躇滿志，未來者的無限嚮往；堅持者的喜悅，畏途者的遺憾……
站在峰頂，彷彿立於時空的深邃與浩渺中：蒼宇之內，人類渺若微塵；曠古之中，人生不過一瞬。而華山卻見證了億萬年滄海桑田，然後把這種見證鐫刻在每一座山峰、每一塊巨石、每一溪清泉，以及每一處洞府的每一段傳說。而今天當我們登臨時，除了歎為觀止之外，會發現：在時空的分野中，人生就是一場孤獨之旅，「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而對這個天地的仰望與對歲月的凝視，我們的目光更是遠不及一座高山那樣的遼闊、深邃與悠遠。
一直喜歡登山，無論是哪一座高山，每至峰頂，我都會肅然起敬，這種敬畏大概就是在浩大的生命面前感受到了人類的卑微與渺小吧！而每一次的登臨，我所獲得的又遠不止這些，還有每一種生命境界所帶給我的深思與啟迪：人究竟應該以怎樣的姿態立於世間，才符合造物主的本意？
山水有意誰人會，千回百轉一登臨。也許我們的攀登，從來就不是為了征服，而是為了尋找生命的位置、應有的高度和生命來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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