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位於曼哈頓東60街的格羅利爾俱樂部(The Grolier Club),厚重的木門緩緩闔上,城市的喧囂彷彿被留在門外。樓梯轉角的光線柔和而內斂,二樓展廳中,低調卻優雅的房間裏,紙頁、墨跡與皮革封面靜靜排列,如同在等待一場跨越世紀的相逢。

為紀念英國小說家珍・奧斯汀(Jane Austen,1775–1817)誕生250周年,格羅利爾俱樂部特別推出紀念她的特別展覽「Paper Jane: 250 Years of Austen」,展期由12月4日起至明年2月14日,恰好橫跨奧斯汀12月16日的生日與情人節,就像一段精心安排的文學隱喻。格羅利爾俱樂部創立於1884年,是美國歷史最悠久、規模最大的藏書家與版畫藝術愛好者團體,以文藝復興時期藏書家尚・格羅利耶(Jean Grolier)命名,宗旨為推廣「書籍與紙上作品的研究、收藏與欣賞」。

奧斯汀常被視為英語世界中僅次於莎士比亞的作家,但與宏大歷史敘事不同,她筆下的舞會、婚姻、家族與日常生活,看似細瑣,卻精準描繪了人性的微妙流動。她的文字,溫文爾雅、精緻細膩,尤其對人物內心的刻劃細緻深刻。踏入展廳的那一刻,觀眾不是被巨幅時間軸或聲光效果包圍,而是被一件件紙本實物引領,彷彿回到兩百多年前的英國書桌、客廳與流通圖書館——那些奧斯汀文字最初被閱讀、討論與想像的地方。

格羅利爾俱樂部展1851年至1883年間出版的《理智與情感》。(The Grolier Club提供)
格羅利爾俱樂部展1851年至1883年間出版的《理智與情感》。(The Grolier Club提供)

一本書如何變成一種文化

「Paper Jane」展覽演繹了「文學經典如何誕生」的歷程,以50年為單位,鋪陳一段作品如何在時間中不斷被重新閱讀、再製、誤讀與珍藏。展覽分為5個時段:1775年—1825年、1825年—1875年、1875年—1925年、1925年—1975年、1975年—2025年,從奧斯汀出生前後的出版環境,一路走到荷里活與當代流行文化。

1811 年《理智與情感》,三卷本。(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1811 年《理智與情感》,三卷本。(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展品來自三位格羅利爾俱樂部會員的私人收藏,包括奧斯汀研究學者珍寧.巴查斯、長年藏書家瑪麗.克勞福,以及與丈夫共同收藏超過半世紀的珊卓.克拉克。這些藏品不只是書籍,而是帶著使用痕跡與歷史溫度的物件:曾被翻閱的頁角、重新裝幀的痕跡、讀者留下的評語,構成另一層「閱讀史」。

策展人指出,奧斯汀之所以迷人,在於她同時屬於「經典」與「通俗」。她的小說既在課堂中被精讀,也能在床邊、火車上被一口氣讀完。展覽亦特別關注奧斯汀家族對其文學遺產的保存與傳承,從書信、回憶錄到後代撰寫的作品,一條隱約卻重要的脈絡,支撐了奧斯汀形象的延續。

匿名出版的年代

展覽的第一個時段,帶觀眾回到奧斯汀仍在世時的出版世界。18~19世紀初期,小說是一種奢侈品,印量通常只有750至2,000冊,售價往往高於一般工人一周的薪資。1811年,《理智與情感》以三卷本形式出版,售價十五先令,封面僅是素色紙板,裝幀須另行加價。

奧斯汀的名字並未出現在書名頁上,而是以「一位女士」(By a Lady)的匿名方式問世。1813年的《傲慢與偏見》、1814年的《曼斯菲爾德莊園》,甚至1816年的《艾瑪》,都延續這種做法,作者身份僅以「《理智與情感》作者」加以指稱。這既反映了女性寫作在當時的文化處境,也構成奧斯汀作品最早的神秘光環。

1851年《曼斯菲爾德莊園》。(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1851年《曼斯菲爾德莊園》。(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展櫃中並列的初版書,展示了不同讀者的選擇:未重新裝幀的出版社原版本、書脊與角落加皮革補強的版本,以及全皮革、燙金裝飾的華麗裝幀。這些差異,正是不同階層人士閱讀文化的縮影。

奧斯汀在1814年的一封信中寫道:「人們更願意借閱與稱讚,而非購買。」她自己也難以負擔購書費用,而是依靠圖書館的書籍流通。即使如此,她的早期讀者名單中,包括攝政王(未來的喬治四世),《艾瑪》一書是在王室邀請下獻出,儘管奧斯汀私下並不欣賞其為人。

1943年《勸導》與《諾桑覺寺》。(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1943年《勸導》與《諾桑覺寺》。(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1818年,奧斯汀去世後,由兄長亨利與姊姊卡桑德拉協助出版的《諾桑覺寺》與《勸導》,首次透過「作者生平簡述」正式公開她的身份。這套書的價格,相當於一名工人近兩個月薪資。今日大眾化的奧斯汀,曾是只有一小群人才能觸及的聲音。

風靡世界的文學作品

1825年之後,印刷與流通技術改變了書籍的命運。奧斯汀作品開始出現法文譯本與美國翻印本,即使內容未必忠於原著,卻讓故事跨越國界。隨著版權到期,廉價版本大量出現,維多利亞時代火車站書攤上,一先令即可買到一本「黃皮書」。

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奧斯汀逐漸被納入文學正典。她的小說開始配有精美插圖,成為節慶禮品書,也進入學術評論的視野。1894年出版的《傲慢與偏見》「孔雀版」,以華麗插畫奠定其經典地位。

1894年《傲慢與偏見》。(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1894年《傲慢與偏見》。(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同時,奧斯汀仍屬於大眾。小說以半便士的周刊連載,流入更廣泛的讀者群。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士兵在戰壕中閱讀她的作品,甚至以角色為武器命名,「Janeites」一詞,成為對奧斯汀狂熱讀者的稱呼。

約1830年—1840年間的肖像水彩畫。(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約1830年—1840年間的肖像水彩畫。(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筆者認為,奧斯汀的書籍風靡世界的原因,重要的是她傳達的精神內涵。筆者最欣賞的作品就是《傲慢與偏見》,書中描繪的人性深刻而令人反思,故事講述鄉紳班納特五個年輕待嫁之女的婚戀故事,其中二女兒伊利沙伯的偏見,與年輕富有的紳士達西先生的傲慢,演繹了一幕幕糾結和悲喜。當伊利沙伯站在自己的生活圈子裏、用自己僅知的生活經驗和思考方式為標準去衡量達西時,達西怎麼看都是傲慢的、不招人喜歡甚至是令人氣憤的。所幸最後真相大白,女主角消除了偏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個故事到百年後的今日,仍能帶給人養份,這就是文學作品歷久彌新之因。

1940 年電影《傲慢與偏見》宣傳大廳卡片(Lobby Card)。(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1940 年電影《傲慢與偏見》宣傳大廳卡片(Lobby Card)。(Paper Jane策展團隊提供)

影像世代的奧斯汀

到了1925年—1975年間,舞台劇與電影將奧斯汀推向新的高度。1940年美高梅版《傲慢與偏見》,在戰爭陰影下為觀眾提供一個理想化的英國形象;二戰期間,企鵝出版社的軍用平裝本,則讓她的文字陪伴士兵度過前線時光。

從1995年BBC影集《傲慢與偏見》,到2020年電影《艾瑪》,奧斯汀的故事不斷被重新詮釋。展櫃中的簽名文件、電影文宣,與圖像小說、學術著作並列,說明她的影響早已超越單一媒介。

值得一提的是展覽中的「奧斯汀家族書系譜」,呈現其家族後代超過25本相關著作,從回憶錄、書信到續寫小說,顯示家族如何成為文學記憶的守護者。首次公開的家族微型水彩肖像,讓奧斯汀的世界多了一層私人而溫柔的面向。

250年過去,珍・奧斯汀依然在紙上、銀幕上與讀者心中生活著。這個展覽不僅僅是一次紀念展,而是一場關於閱讀、保存與時間的對話,那雋永的故事提醒著讀者保持心中的善良。#

The Grolier Club參觀資訊

展覽日期:2025年12月4日至2026年2月14日

地址:47 East 60th Street, New York, NY 10022

開放時間:周一至周六 上午10時至下午5時

入場:免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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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每位救援者致敬 
願香港人彼此扶持走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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