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提到,美國共和黨的特朗普當選,將會成為未來四年的美國總統,很可能會帶領美國重新採取一種比較「單邊主義」的作風來處理國際事務。美國作為二次大戰之後維持國際秩序的最重要世界強權,這種轉變肯定會為全球政局帶來變數。其中最令人關注的,是會不會再一次為中共這個政權在國際社會提供更廣闊空間,讓其上下其手來漁利。
中共能夠在過去幾十年推動迅速的經濟增長,除了是因為後發優勢,直接借用西方過去的發展經驗及已經成熟的技術之外,其中關鍵因素是美國一直支持中國的改革開放。當中國擺脫文革陰影,西方世界對這個認識不深的中共政權抱有幻想,產生了一種所謂「中國幻象」,以為中國這個龐大的市場可以為全世界的經濟及政治帶來好處,又假設中共會發財立品,成為國際社會及當代世界文明的成員。假如中共真的能擺脫其山賊政權本色,又假如中國人民可以有所覺醒,中國可以成為國際社會負責任成員的可能性當然是不能排除的,前提是中國、喂,中國政府及中國人真的能夠擺脫歷史包袱,放開那種求富求強卻不求文明進步的傳統帝王及蟻民識見。
正因為中國幻象,中美建交之後,特別是在1978年中共推行改革開放政策之後,美國一直積極投資中國大陸,帶動西方先進國家也向中國打開門戶,讓其獲取現代科技及管理知識。美國長期給予中國最惠國待遇,最後讓其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結果是讓中共政權有機會左右逢源,從中漁利,卻不見得願意推動社會開放,契合國際文明秩序。
到了今天,以前這些做法及想當然的觀念,已經引致國際社會及美國朝野不少人反思,是否錯誤評估了中共這個政權的邪惡性質,也低估了中國社會的醬缸文明。事實上,中共沒有依據其加入世貿時對國際社會作出的承諾,沒有全面開放市場,長期以來甚至採取各種違反市場規律的行為,竊取西方科技,又為貿易、人流、及資訊的自由設立各種屏障,最後把整個中國社會養成了一個無法契合世界主流文明,還要把幾千年封建獨裁的文化價值翻閹,到今天已經變成了一個財大氣粗,跋扈張揚,不斷衝擊普世價值,要令現代文明逆轉的野蠻族群。
當中共的野心逐漸暴露,西方世界便不能再對中國這種逆文明的崛起視而不見。但不同的國家因為現實利益所在,加上私利的盤算,當其國民經濟已經在不同程度與中國連結,姑息主義,心存僥倖,甚至是以為對中共綏靖可以保護自身的利益,便為中共的繼續漁利提供了廣闊的空間。如果世界各國繼續各自為政,就只會重蹈春秋時代列強被暴秦分化的後果。
美國作為中國最重要的貿易夥伴,幾十年來累積了巨額的貿易逆差,加上中共所謂的崛起是要以削弱美國為目標,自然就令美國政府不能不重視了。這一種轉變,是美國兩個主要政黨都沒有辦法不正視的,也帶動了全球提升對中共政權的警覺性。
特朗普第一屆任期後半段,美國政府開始採取較為明顯針對中國的制約政策。特朗普的策略,主要是透過加徵中國入口商品的關稅,削弱中國經濟在美國社會及經濟的滲透能力,這確實是維護美國利益的一著。
特朗普那種策略的問題是過度強調美國的利益,而且缺乏長遠視野及全球視野,中共還是比較容易應對。中國政府一方面可以利用分化策略,強化與個別西方國家的雙邊經貿關係,從而尋找到美國制約策略的突破口,甚至防止這種制約策略成為全球共識。很明顯,單靠這種加徵關稅的策略,並不足以捍衛國際社會的共識及當代文明秩序。過度強調「美國優先」,反會迫使其它西方國家不得不也採取較單邊主義的態度,只求維護自身的利益。但這不是更正中中共的下懷嗎?
到民主黨拜登政府過去4年任內,對中共的制約政策表面上沒有特朗普那麼強烈,但卻更全面,也能把大部份美國的傳統盟友納入整個制約體系之中,因而可以對中共及中國實力的進一步膨脹產生更明顯的制約效果。
中共過去幾年面對的較不利國際環境,除了美國及西方社會的覺醒及加強制約、加強連結之外,無可避免也是中共政權自己造成。
一方面是習近平的第二屆任期之內,為了要強化自己的領導,為突破任期限制作出部署,更明顯地暴露了中共在全球策略上的野心。令很多對中共曾經有個幻想的國家及政治人物都有所覺醒。
過去一段時間,中共在南海、東海及亞太周邊地區,更不掩飾地展示肌肉來進行軍事威嚇;又利用其膨脹中的經濟實力及財力,干預亞太地區國家的內政;中共甚至不同程度地在周邊國家、甚至西方國家,例如加拿大及澳洲,進行明目張膽的滲透及干預。這些作為,都令日本、南韓、東南亞幾個不結盟的國家、菲律賓、印度、甚至澳洲的戒心都在加強。
因此,當拜登任內的國務卿布林肯積極穿梭這些地區,強化美國與其區內盟友的關係,印太區內的政治平衡便產生了很明顯的轉變。過去幾年,由美國政府帶動而建立起來的經濟及軍事策略聯盟,令印太地區內的國際關係政治天秤不但沒有因地緣因素而進一步倒向中共,反而更依賴美國及西方來尋求自保。在歐洲,美國這種策略的成效就更突出。過去幾年,就形成了一套更牢固的制華政冶契約。
當中共在中國大陸還不斷宣傳「大國崛起」,「東升西降」,說要令國際秩序更能反映所謂中國價值,又要逐步透過人民幣國際化來削弱美國的金權主導地位,世界對中共的戒心,差不多已經形成一種壓抑中國的國際政治共識。
在武漢病毒造成困擾那幾年,中共政權初期千方百計來掩飾,後來又堅持極不理性的所謂「清零」抗疫政策,意圖證明其體制更優越。但動態清零的失敗,反過來卻暴露了其那種想當然的自高自大。更重要的是中共那幾年的作為提醒了全世界:中共根本就不是一個對國際社會負責任的成員,也不打算以負責任的態度來應對影響全球的危機。
當然,更重要的是中共在新疆的所作所為已經去到難以掩飾,加上中共在香港問題上赤裸裸地推翻國際協議及對國際社會的承諾,把不少外國人熟悉的國際城市弄至如斯境地,造成的效果是令過去可見度較低的新疆現況更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
到現在,特朗普勝選,又將重返白宮,其造成的不確定性,加上近期全球形勢的轉變,令人不得不擔心未來幾年情況會不會逆轉,變得對中共政權較為有利,或者起碼會不如過幾年那麼不利。
單靠美國對華提高入口商品的關稅,只是一種「美國優先」的「單邊主義」策略,這確實可能加深中共在當前國內經濟環境下的痛楚,但長遠而言卻不是一個可以全面制約中共的策略。如果西方各國因此而對中國的策略變得更分化,過去幾年建立起來的制華政治契約將會弱化,國際社會對中國這種崛起所建立起來的策略共識也有可能迅即被推翻。過去幾個星期,這樣的勢頭其實已經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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