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29日7時52分許,廣東陽春市合水鎮湖岩村發生一宗刑事案件,造成爺孫3人2死1傷。近日,事件細節曝光。

據澎湃新聞10月8日報道,事發當天早上,62歲的羅文堯騎電單車載著兩個孫子上幼兒園,沒等駛出村道,就被後頭的汽車撞倒了。

56歲的兇手羅達池下車後,拿刀砍傷祖孫三人後棄車逃離。兩個孩子當場身亡,一個4歲不到,一個剛滿五周歲;羅文堯則意識模糊,只感覺脖子「被人抹了」,隨即昏迷。然後,被一名途經現場的貨車司機發現後,將其送去醫院搶救。醫生告訴他的家屬,所幸傷口較淺,但再晚十分鐘送到,人就沒了。

據陽春公安7月31日通報,這宗刑事案件因鄰里土地糾紛引發,犯罪嫌疑人羅達池已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

到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羅文堯已住院一個多月,但脖頸傷口處仍然套了截管子。他至今想不通,曾經親如兄弟的鄰居羅達池為何下此狠手。

9月4日,澎湃新聞記者走訪湖岩村,發現涉案雙方曾就宅基地地界劃分意見不一。羅達池和羅文堯兩家房子持水平線一東一西相鄰而立,中間隔著一截水泥路。

據羅文堯介紹,此前兩家老屋相鄰地塊蓋有豬圈、茅廁等,並非像現在這樣,他家那塊空地原為他祖輩蓋的茅廁,羅達池打算花3,000塊買下,這樣他在房後加蓋的廚房就能大一點。

羅文堯說,收到這一提議當天,自己只是答應要再考慮下。但隔天,羅達池就逕自叫來推土機、鉤機開工,他的哥哥、嫂子也過來撐腰,「他們說地界只有他們清楚。」

當時參與調解的村幹部陳欽州(化名)解釋,「羅達池是知道這小塊地是羅文堯的,只是範圍要劃到哪(有爭議)。」

他說,因年代久遠,茅廁所在地塊已無明顯標識,好在挖到了茅廁殘存地基,雙方重新量了茅廁大小後就沒有再爭論,「大家(對茅房範圍)都沒意見。」

而羅文堯原本的想法是跟羅達池商量「挪地」,而不是收3,000元「賣地」。具體來說,讓羅達池把他已經在家側邊挖好的、約1.44㎡的化糞池坑位,挪到他想買的這塊空地上;村委調解時,他就向羅達池提議過,恰好村裏在搞新農村道路建設「戶戶通」,這樣一換,化糞池坑位不再佔路,兩家之間的路就能鋪寬一些。

不過,記者走訪發現,羅達池的廚房已加蓋,其房屋邊角「缺口」處,約6㎡,即為此前爭議空地,他並未使用。按羅達池的親戚羅炳坤(化名)的說法,廚房「一分一厘都沒有拿多他(羅文堯)的」。

而兩家之間的路基為4.5米,除去羅達池家側邊蓋好的化糞池,寬度約1.2米,及羅文堯一家預留空隙,寬度約0.6米,中間水泥道路寬度約2.7米,僅容一輛小轎車勉強通過。此路,對兩家來說鋪得都不順心。

死去的兩個孩子的父親羅光華說,他們的宅基地地界,主要為自家一條斜著的排水溝渠,這是「老一輩一直傳下來的、默認的」。按此劃分,這條路佔用的地大概三分之二是羅達池的,自己只佔小頭。

「他們(羅達池及其親戚)覺得這條路修起來,我們家沒出多少地。」羅光華妻子肖煥群回憶說。

羅文堯坦言,這次鋪路「嚴格來講,我們確實有一點問題」,最後鋪路模時,他覺得挨他家太近,怕以後車子開著把他家給撞了,於是讓施工隊挪了些,留下約0.6米的空隙,「羅達池那邊的我沒動」。他覺得當時應該叫上羅達池及村委協商的。

但陳欽州認為,「兩家糾紛跟新農村修路應該沒有關聯。」他記得羅達池確實提過鋪路佔了自己更多地,但不至於寸土不讓。「我說(這樣)大家都有條路,他就說,你喜歡怎麼樣搞就怎麼樣搞了」,「他都接受的」。

然而,就在兩家因廚房、鋪路爭議過去兩年半後,今年2月4日,臨近中國新年,羅達池突然持刀與羅文堯對峙。

羅文堯回憶,當天一早他去倒垃圾,羅達池向他走來,雙手握著砍刀,朝他揮了一刀,他拿垃圾桶擋住後,退身喝斥道,再砍一刀,就要玩命了。雙方親戚及時制止了他們,臨走前,「他(羅達池)說今天殺不了你,過完年再殺了你。」

事發隔天,回家過年的羅光華得知此事,報警並叫了村委會。他記得,那時的羅達池一反常態,語氣很凶,「他說我們佔了他的地,那時我們才知道他(砍人)是為了拿地。」

事實上,此次爭議地界,同樣源於排水溝渠。陳欽州解釋說,它一直延伸兩家前院圍牆,致羅達池前院地塊呈「直角梯形」狀,而他認為地塊應是齊整的。

但讓陳欽州頭疼的是,兩家宅基地地界僅靠以前口頭默認,並無確權登記。「地是誰的,我也不清楚」。

雙方最終還是劃了新的地界。羅文堯說,羅達池在排水渠與前院交集處,水平向右量了2.2米,以此為新界點,再垂直延伸至前院圍牆作為新界線。

「羅達池量到哪,羅文堯都說好,都沒出聲了……他也沒有說要量更多。」陳欽州說。

記者走訪發現,羅達池已在前院涉爭議地塊上蓋了車庫。綜合羅文堯一方說法,以車庫深6米、重量地界上、下底部份別寬3米、2.2米計算的話,爭議地塊面積約為15㎡。

羅光華說,「吵歸吵,最後讓步的是我們。」但羅炳坤認為,這與讓步無關,羅達池是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陳欽州說,他一度覺得糾紛到此為止,至今難以理解羅達池的兇殺動機。羅文堯也表示,重劃地界後,兩家都是各過各的。案發前幾天,他從廣州做完工回家插秧,好幾次碰到羅達池出門遛狗,都會打聲招呼。

在案發前一天晚上,也就是7月28日晚上,羅達池水龍頭壞了,羅炳坤幫他去修時,覺得他看起來好像很累,精神有點緊繃,他說自己「不行了、沒力氣,一搞(水龍頭)就出汗了」。

羅炳坤說,事發前羅達池「都沒有甚麼異常」。他推測羅達池之所以這樣,可能是與羅文堯一家的瑣事「生了很多氣」,或對此前地界爭議積怨。

羅炳坤強調,這不單是地的問題,羅達池受氣,想不開。只是他也沒料到,一向隨和、話少的羅達池,會在那個早晨毫無徵兆地帶刀行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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