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現代人,我們總有機會聽到演講,講者除了講「早午晚安」外,總會用一些涵頭來稱呼會眾,一般情況下最簡單是「各位先生女士」。童蒙時期,聽到這一句,感受到的是:稱呼別人,要注意男女,就像「男同學、女同學」般,這才叫做「有禮貌」。
這個粗糙的理解,於1981年受到衝擊。當年,孫中山遺孀、中華人民共和國榮譽主席宋慶齡逝世,我看到左派出版的紀念冊,稱呼她為「先生」。第一個感覺是:「甚麼,孫中山娶的是一個男人?」然後再請教長輩,方知道「先生」雖然被用作稱呼男性,但同時也是對德高望重者的尊稱,無分性別。
不要以為那一兩個字的涵頭和稱謂是小事,它從來具有意識形態和政治意涵。中國共產黨能否建設絕對平等的共產主義社會,還是未知之數,但一開始它便率先在稱謂上達致平等,廢除先生小姐,只稱「同志」。不說不知,稱「同志」並非中國共產黨專美。孫中山生前大力提倡引入comrade(即「同志」)概念,他不喜歡「各位」、「諸君」等譯法,認為廣東俗語「夥計」最為傳神,所以他演說時,有時會說「眾夥計」。
採用甚麼稱謂,會影響觀感,從而影響事情的得失。其中一個例子是「香港小姐」。第一屆香港小姐於1946年於北角麗池夜總會舉行,當時參選者寥寥,只有16人,社會風評亦欠佳,其中一個原因是,當時對女士的尊稱是「女史」或「姑娘」,「小姐」一詞有「交際花」之意,沒有多少女性願意被稱為「小姐」。
熟悉中國術數的人都知道,「名利權」是子平八字重要的推測項目,不少人對「名」求之若渴。攻讀博士是否為了追求知識,見人見智,但筆者見過不少案例,對博士銜頭異常注重,稱呼其人若漏了「博士」二字會給你臉色看。筆者聽過一個案例,某位博士打電話報名,對方問他的名字,他的答案是「XXX博士」,對方事後與友分享個案,笑曰:「佢身份證可能加埋博士兩個字。」有博士候選人(PhD candidate)自製名片,超前印上「博士」二字。最搞笑的一個案例,有一位考取了碩士學位的中學教師,要他的妻子在家裏稱他為「碩士」。
有些銜頭可望而不可即。在英國填網上表格時,銜頭除了常見的Mr、Mrs、Dr之外,有Lord這個選項,這是「勛爵」之謂,例如前港督彭定康,英國報章稱為Lord Patten。平凡人不可以成為Lord嗎?不一定。英國經濟欠佳,蘇格蘭尤甚,馬路上的路坑問題頗為嚴重。所以蘇格蘭想出了一門生意:將蘇格蘭高地的土地分柝成一幅幅十平方英呎的小塊,在網上出售,購買者獲得土地之餘還可使用Lord的稱呼,原因是身為爵士會冊封為某地領主,所以就算所冊封的土地只有十平方英呎,已是一名Lord。為親朋友戚友送上一份Lord certificate,是很不錯的送禮選項。
回頭再看「先生」。「先生」除了稱呼男士和德高望重者之外,還可以稱呼妓女。記載清代最後幾年故事的《文明小史》記曰:「上海妓女,都是稱先生的。」所以,對女性稱「先生」,必須十分小心。◇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它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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