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來，我一直頗為關注知名經濟學家、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Berkeley）公共政策教授萊克（Robert Reich）的經濟領域著述。早在他擔任克林頓政府的勞工部長之前，他就寫過關於產業組織和美國生活水平的精彩著作。無論對他的觀點同意與否，我總能從他那裏學到東西，並樂於接受挑戰，探索那些挑戰了我對外部世界粗淺看法的不同觀點。我一直認為，他是一位誠實的觀察家。
上周末，萊克教授為英國《衛報》（The Guardian）撰寫了一篇題為「馬斯克失控了，我們該如何約束他」（Elon Musk is out of control. Here is how to rein him in，08/30/2024）的文章，呼籲取締社交平台X（以前稱為推特），並逮捕其所有者馬斯克（Elon Musk），因為他允許在X平台上發布「虛假資訊」和「錯誤資訊」。他在文中寫道：「如果馬斯克不停止在X上散布謊言和仇恨，世界各地的監管機構就應該威脅逮捕他。」
審查陣營中的許多人都宣稱（X平台上的）某些觀點危害公共秩序，因此應（對馬斯克）予以起訴，萊克教授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萊克呼籲將馬斯克關進監獄的時候，巴西正好發生了一件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位名叫莫瑞斯（Alexandre de Moraes）的最高法院大法官顯然在行使自主專制權力，他直接禁止了巴西的整個X平台。X平台是巴西最受歡迎的新聞應用程式。他還對任何通過虛擬專用網絡（VPN）使用X應用程式的人處以每天1萬美元的刑事處罰。
這個處罰當然是無法執行的，但卻有可能對巴西國內所有持不同政見者進行調查。2022年的全國大選使前總統博爾索納羅（Jair Messias Bolsonaro）下台，而前總統盧拉（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再次上台，這次選舉的合法性已經受到嚴重質疑。投票結果引發了巴西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公眾抗議活動，並激化了依賴替代性新聞來源的抵制情緒，原因很簡單，該國的主流新聞似乎主要由政府控制。
直截了當地說，巴西的這種審查制度不是為了阻擋虛假和錯誤資訊，對於這一點甚至已經沒有爭議了。這完全是為了鞏固某種政治觀點，即盧拉及其政黨的觀點。在對X平台禁言的背景下，政府對其它所有社交媒體平台都進行了清洗運動，封禁了許多帳戶，扼殺了另類聲音。這些命令都是秘密下達的，而每個平台都不得不遵照執行。
X平台認為這些要求違反了巴西法律，而當初馬斯克承諾必須遵守這些法律，因此X平台拒絕僅僅因為法官的命令而封禁廣大帳戶。畢竟，巴西憲法是這樣規定的：
「第5 IX條：知識、藝術、科學和交流活動的表達是自由的，不受審查或許可的限制；第220條：思想、創作、表達和訊息的表現，無論其形式、過程或載體如何，在遵守本憲法規定的前提下，不得受到任何限制。附件第2條：禁止任何政治、意識形態和藝術性質的審查。」
馬斯克認為憲法就是憲法，應該遵照執行，因此拒絕封禁帳戶，結果招致盧拉所屬政黨的憤怒。在通訊技術的世界裏，面臨這種選擇的當然不止馬斯克旗下的X平台一家。在大多數國家，每個社交平台都避免不了與政府人員打各種各樣的交道。大多數人都遵守了這個法律規定，這也是為甚麼現在的互聯網與五年前大不相同的原因。被稱為「審查工業聯合體」（Censorship Industrial Complex）的東西已經建立起來，遍布全球，而且非常有效。
回想當初，馬斯克之所以斥資440億美元收購推特（Twitter）公司，正是因為他希望這個強大的社交平台成為抵制侵犯言論自由的屏障。這讓他付出了巨大的廣告費用。因為廣告聯盟抵制X平台。背後的原因當然值得關注。這並不是因為他重新打造的全新社交平台在政治上向右傾斜。而是因為這個平台允許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自由發言。毫無疑問，這不是當權者如今想要的。
請注意，美國國務院並沒有對巴西發生的社交平台禁言事件表示任何真正的反對，這令人深感不安。10年和15年前，美國是全世界言論自由的主要捍衛者。美國堅持社交媒體的開放性和不受政府影響屬性，甚至譴責俄羅斯要求Telegram為其提供後門訪問權限，甚至公開祝賀Telegram創始人兼行政總裁杜羅夫（Pavel Durov）離開俄羅斯。
然而這種日子似乎已經結束了，因為包括萊克教授在內的許多美國精英已經默許了巴西正在發生的一切。當然，民主黨人對此保持緘默，而共和黨人現在至少已經開始採取一些行動。
在這場平台禁言事件中，我一直與巴西人保持著密切聯繫。他們當然很害怕。他們害怕自己會成為政府打擊名單上的下一個，當然這不是因為他們支持了2022年因全國總統大選結果而導致的「叛亂」，那其實是一場群眾抗議。我的朋友們從未公開懷疑過選舉結果。然而，作為盧拉社會主義旗幟的反對者，他們覺得自己成了眾矢之的。他們還警告說，美國可能是下一個目標。
如今看來，言論自由已經岌岌可危。我們不妨設想一下，如果馬斯克沒有站出來說「不」，情況會究竟怎樣。所有其它平台即使在私下裏對這種霸凌行為深惡痛絕，也會完全聽之任之，不會公開表達不同意見。馬斯克和X平台之所以成為眾矢之的，正是因為他站出來直言政府的行為違背了它宣誓遵守的國家法律。
截至本文撰寫之時，中國（中共）、北韓、俄羅斯、土庫曼、緬甸、委內瑞拉、伊朗以及現在的巴西都宣布禁止X平台。所有這些國家禁X平台的原因只有一個：它允許人們接觸各種觀點。這裏的問題簡單清晰。這就是目前的政治生態。在所有這些國家，民眾可以對食物、音樂和技術發表各種意見，但他們必須遠離政治，在某些情況下，還必須遠離宗教，因為政府認為宗教與政治息息相關。
自由和民主從根本上取決於公眾的知情權，而公眾的知情權又反過來對人們所生活的政權施加影響。這就是後封建社會治理體系的基本理念。如果不具備這一點，我們就會看到專制或極權主義。有些國家對此無所謂。然而西方國家大概傾向於不同的路線，這就是為甚麼言論自由在法律中具有如此崇高的地位。
現在，這個關於言論自由的承諾正在經受考驗，尤其是通訊工具前所未有地擴大了人們的意見範圍。我們相信，人們有發言權和傾聽權。我們的時代需要一個人的勇氣和承諾，而這個人恰好是一位億萬富翁，他讓我們其他人有機會實現這個承諾。
我與巴西存在不解之緣，我曾多次在這個國家旅行，我的幾本書也被翻譯成了葡萄牙語，因此我對巴西這宗平台禁言事件產生了特別的興趣。看到《紐約時報》連篇累牘地報道呼籲強化言論限制，我感到震驚和難過。我真沒想到我還能活著看到這樣的一天，文明生活關於言論自由的一個基本觀點，竟然在我們這個時代受到質疑和威脅。
我希望有閱讀和評論萊克眾多政論性作品的自由。然而就如他本人所言，他不希望我們有權閱讀與他自己觀點相悖的觀點。在這場遊戲中，沒有人是贏家。被迫達成的共識並不穩定。如果審查者獲勝，他們將毫不猶疑地對充滿不信任和憤怒的民眾強化控制。對於普通民眾而言，沒有人會從中受益。#
作者簡介：
傑弗里‧塔克（Jeffrey A. Tucker）是總部位於德薩斯州奧斯汀（Austin）的布朗斯通研究所（Brownstone Institute）的創始人兼總裁。他在學術界和大眾媒體上發表了數千篇文章，並以五種語言出版了10本書，最新著作是《自由抑或封鎖》（Liberty or Lockdown, 2020）。他也是《路德維希‧馮‧米塞斯文集》（The Best of Ludwig von Mises, 2019）一書的編輯。他還定期為《大紀元時報》撰寫經濟學專欄，就經濟、技術、社會哲學和文化等主題廣泛發聲。
原文： The Global Showdown Over Free Speech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
本文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並不一定反映《大紀元時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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