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懂駕駛,但在香港沒有駕駛執照,到了英國也沒有;奉公守法謹小慎微的他,不會揸大膽車,他喜歡步行,長途步行。

突如其來見到他出現,先仔細觀察一下周圍環境,又不見人。到了社區中心活動完結後,或者人潮退去,又見到他有條有理、不聲不氣地清潔大堂;先從人疏的地方,把椅子搬好疊好,以清潔噴劑清潔檯面,掃地然後拖地。做工不弛不疾,以不擾人為主。拖洗樓梯的時候,防滑膠地板最怕濕水滑溜,除了在適當地點擺放警告牌外,阿 P 索性站在樓梯中間,提醒會友小心上落。好奇怪為甚麼他不用乾淨地拖把水吸乾?

寡言少語的 P,逗留在男、女廁所的時間最長,社區中心共有 4 個廁所,他先處理坐廁,尿兜,然後是盥洗磁盆,最後清理地面。 P 問為甚麼男士站在坐廁前小便,總不先將坐廁板拉高,弄到尿花四濺?為甚麼他們的屁股這麼粗魯,把廁板坐得甩皮甩骨?而女廁的坐板上又經常出現清晰鞋印,女士們如廁的功夫也真的厲害。洗手不關好水喉,更是常有的事情;使用人流高頻,而且長者、流浪漢不少,來去匆匆,失憶失魂者大有人在,故意扭猛水喉浪費水源的人應該絕無僅有罷?幸好有阿 P,當完成所有清潔職務後,離開社區中心前又會再巡視一次,看看有沒有水長流的狀況。

阿 P 好像有無限時間,總不嫌工夫繁瑣卑微,好整以暇,原來只是最基本時薪的臨時工友,每星期工作 3 天,每天不過3、數小時,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整天不停地在工作,又不多跟人搭訕。這份微薄工資夠他用嗎?他說剛把退休的強積金全數取回來了,在倫敦又拿到了免費乘車證,初到貴境一年多,有甚麼工作做都總比沒有工作強,有些微收入便少了多花錢的時候和機會。

在香港如何煉成這樣的好脾性?

阿 P 在香港做「食蕉」,廣東話即是做保安員,一做 20 多年,受僱於外判保安公司在大學城工作,只做日更,朝 7 晩 3,返 6 日放一日假,享有勞工假期,薪水較一般保安員稍高半點。日更一共有 10 多名伙記,要打鐘咭,巡邏固定地區,攜帶對講機,紀錄報告任何維修工作或異動;看似刻板勞累,重點是保持校區安靜和平。從 2019 年反送中運動開始,校園便成為敏感地區,阿 P 凡事看在眼裏,只能盡忠職守,保護學生。工餘阿 P 獨自上路參加反送中遊行,但在同僚保安員間噤若寒蟬。

1997 年最初入職做「食蕉」,不習慣,耷頭耷腦不想讓熟人碰到,好幾個月後才衝破心理關口。之前是做製衣、手袋,相體裁衣,由預縮、拉布、裁板、縫紉、整燙;主料裁片排版、配料、裏布、織帶/粘扣帶/包邊帶、百碼拉鏈、扣具、配線、縫線等等工序,由 14 歲學師做到成為師傅,正式紅褲子出身。香港製造業由 80 年代開始北移,到了 1997 經巳完成整個搬遷移徙,阿 P 要麼北上繼續做師傅賺多些錢,但是太太不準他北上,那個時代多少香港男子北上謀生,與妻子家庭兩地相思,雖然只差深圳河一條,但大都逃不過婚外情、包二奶的縮命。阿 P 是愛妻號,難得同甘共苦,捨不得兩地鴛鴦,於是轉行「食蕉」。

50 年代出生於橫頭磡, 7 歲時因為村屋拆卸重建,被搬去大坑西邨的所謂「紳士樓」,入讀大坑東宣道小學,再多讀了兩年美孚地利亞,中三輟學。22 歳時結識了17 歳的工友,拍拖 5 年,結婚生女。新婚時在美孚新邨租房蝸居,後來獲派公屋單位,以為從始歲月靜好。

萬千寵愛只得一名女兒,小學唸書成績總在前 5 名之內;但中三下來成績每況越下,中學會考只取得13分,幸好英文成績良好,可以做文員。2020 年七一後,兩老鼓勵女兒憑 BNO 申請簽證到英國定居;兩老生於斯,長於斯,住公屋,淡飯清茶,本可以守土。女兒開出唯一條件,要走一齊走。

阿 P 的兄長一家四口先憑 BNO 抵埗,收容阿 P 一家三口 3 個月,有家人指路收容照應,解決了不少入境問俗落腳的生活煩瑣事,知足感恩。阿 P 一家人預繳一年租金,解決了居住的首要安排。年近不惑的千金在倫敦最著名的旅遊景點找到導賞員工作,日日操英語,流流俐俐;元旦子夜燃亮漫天煙花閃爍,最美麗的倫敦。阿 P 的老婆曾做過短期的護理者,雖然滿懷愛心但仍然未能適應,在華人教會也結識了不少新朋友,最近又拿到免費乘車證,兩老執子之手,日日有暇出遊,心靈自由,萬金難贖。

阿 P 識揸車但沒駕駛執照,喜歡行路、唱歌、看書、踢波、象棋。人生無所謂低不低,悶,失意。

發夢都估不到來到英國,還是一家三口齊齊整整。◇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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