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底一場被稱為百年罕見的「金融海嘯」,以及隨之而來的全球經濟大蕭條,讓「政府」的威權急速擴張,對「自由市場」的疑慮、甚至於譴責的聲浪一波接一波此起彼落。這樣的氛圍籠罩整個地球,也形成沛然莫之能禦的主流輿論,於是各國政府不斷地提出「救經濟、救企業、救失業」等等的大振興方案。在此種一頭熱的「救命、救急」優先下,要呼求冷靜、理性地從根檢討,並從事「刨根」的痛苦做法,不但會被當成耳邊風,還會被嘲弄不食人間煙火、不識實務,甚至於被罵「冷血」、「沒有俠義心腸」。不過,如果不講會「傷人」的真話,人類不能覺醒,不能改變後天形成的錯誤觀念,恐怕風暴、危機會一波接一波,直至淹沒人間為止。那麼,根底何在?
無形的「市場」受到誤解
簡單地說,當前的人對「無形的市場」極端誤解,無數的專家們還「自以為非常了解」,最關鍵的是,對於市場及其內涵「交易行為」最重要的元素「誠信」、或者是倫理道德避而不談,甚至於嗤之以鼻。在金融海嘯、經濟大蕭條以及天災人禍頻頻出現的時刻,不少人其實已意識到「道德」的重要,只是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而回到經濟學之父亞當˙史密斯(Adam Smith, 1723~1790)的時代,是一條最簡單的明路,向史密斯學習、擁抱史密斯,認真閱讀、領悟史密斯的兩本經典名著,不失為一條捷徑。
眾所周知,亞當.史密斯被尊稱為「經濟學的始祖」,而經濟學在人間早已成為顯學,也早被通識教育課程涵納在內,但當代經濟學卻嚴重脫離史密斯的原意。史密斯早已作古,他之所以贏得此尊稱,是因為那本1776年面世的《原富》(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簡稱The Wealth of Nations)開創了經濟學,這本書在華人世界被熟知的譯名是《國富論》,但這個譯名其實並不妥當,還是翻譯大師嚴復最先使用的《原富》譯名較貼切,因為前一個通用的譯名容易被誤導至「一國本位」的「經濟國家主義」,讓各國的領導者及其人民只顧自己國家的財富之增進,於是衍生出「保護主義和保護政策」,進而不幸的「以鄰為壑」事件乃層出不窮,而上世紀兩次世界大戰之發生,就是「經濟國家主義」作祟的呢!
《原富》是最好的經濟書籍
《原富》已被列為「經典」,於是很可能落入「大凡被稱為經典名著,絕大多數人都聽過並知道該書,但真正看過者卻屈指可數」的命運。不過,全球知名的產權經濟學大師張五常教授認為《原富》是迄今最好的一本經濟書籍,不可失之交臂,而且台灣也早已有「信、達、雅」水準的中文譯本出現,上下兩大冊正是不景氣時獲得長時間休息時,可以好好品嚐的心靈雞湯!
奧國學派古典經濟大師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1881~1973)在其1949年出版的巨著Human Action第235頁中這樣寫著「當今大多數的大學以『經濟學』這個名目講授的東西,實際上是對經濟學的否定。」我可以再補上「也是對《原富》的扭曲」這句話。因為《原富》被認為最重要的是傳達「看不見的手」或「市場機能」理念,但當前通行的經濟學教科書往往將「人的理性行為」作為市場機能的必要條件,且將「人」予以機械化、模式化、量化、物化,這其實是曲解,畢竟市場機能之順利運作,不是靠人的理性行為,而人們經濟行為之趨於合理,卻要靠市場機能的自由運作,這其間的因果關係恰好被當今經濟學弄顛倒了,是有必要再好好從《原富》中仔細瞧個究竟。此外,市場機能的有效運作,「人際間」的「誠信」是必要條件,但《原富》並未對此著墨,何故?
《道德情感論》才是史密斯的最愛
事實是《原富》並非史密斯的最愛,它是史密斯最重要的《道德情感論》(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 1759)這本書的附篇而已。由《道德情感論》書名即可顧名思義講的是「倫理道德」,而這也才是經濟學的「根本」。因此,更有需要閱讀《道德情感論》,也才能尋回經濟學的「誠信」本質。幸運的是,2007年1月這本書的品質優良中譯本已在台灣面世了,而六百多頁的篇幅是需要一段較長時間來消化,加上《原富》上下兩冊各六百和四百多頁,是需要花費時間和心力消化,也才能真正的擁抱史密斯!想要提升心靈層次,尋回誠信、倫理、道德的朋友們,盍興乎來?
翻開史料,可知史密斯是18世紀英國一位極其重要的倫理學家和法理學家,他曾在格拉斯哥大學講授「道德哲學」,舉凡神學、倫理學、法理學和當今所謂的經濟學都涵括在內。我們知道,當代經濟學幾乎不談論道德,之所以尊史密斯為「經濟學始祖」,是因為《原富》,但史密斯其實認為本書只是清粥小菜,道德哲學才是主菜。那麼,如果史密斯還是被認定是經濟學的始祖,當代經濟學應有必要大大地改頭換面,以「道德」作為基礎大幅修正,世人也有必要進一步認識史密斯。那麼,我們就由史密斯的生平來認識起。
史密斯的生平——認識史密斯
亞當˙史密斯在一七二三年出生於蘇格蘭的寇克卡迪(Kirkcaldy),它是一個和愛丁堡隔著峽灣相望的小漁村。史密斯的出生日期不可考,但他是在六月五日受洗的。根據一位當代人杜格˙史都華(Dugald Stewart)所寫的傳記,史密斯曾在一七二六年(並不確定是這一年)被吉普賽人綁架,但不久就被釋放。一七三七~四0年,史密斯就讀格拉斯哥大學,他的恩師是法蘭西斯˙哈金森(Frances Hutchinson)。他以優異的成績獲得碩士學位。
一七四0~四六年,史密斯被分派到教會服務,但他卻去上牛津大學,這段期間是他一生中的低潮期。他因為閱讀大衛˙休姆(D. Hume, 1711~1776)的《人性論》(Treatise of Human Nature)而被老師懲罰,書也被沒收了。在這段期間,英國因為傑克白叛變(一七四五年)而陷入內戰,叛軍預備奉蘇格蘭的詹姆士三世為王,力圖恢復斯圖亞特王朝,重建教宗的最高權力。蘇格蘭人在英格蘭遭到歧視,史密斯無疑也受到這種偏見之害。他離開了教會。
一七四六~四八年,史密斯大學剛畢業卻找不到工作,於是和母親一同住在寇克卡迪,繼續他的自學生涯。一七四八~五一年,史密斯成為愛丁堡廣受歡迎的自由演說家,而且和當代最受敬重的哲學家休姆成為關係深摯的莫逆之交。
一七五一年,史密斯在格拉斯哥大學獲選為教授,剛開始是邏輯與修辭學講座,然後在一七五二年換成道德哲學講座。後者包含自然宗教、倫理、司法,以及政治經濟。史密斯說,這幾年是他一生中「最有用」也「最快樂」的日子。一七五九年,他出版了《道德情感論》。一七六一至六三年,史密斯晉陞到學校的行政工作,擔任副校長。
一七六四年,史密斯擔任唐善德勛爵(Lord Townshend)的繼子巴克勒公爵(Duke of Buccleuch)的私人教師,並陪伴他到國外。無論在財務或智識上,這都是史密斯極為豐收的一段期間。他們住在土魯斯(Toulouse)、日內瓦和巴黎,史密斯結識了歐洲啟蒙運動的傑出人物和重農主義者,其中包括伏爾泰、揆內(Quesnay)和杜果(Turgot)。
一七六五年秋,史密斯一行人離開土魯斯回到日內瓦,他在那裏遇見伏爾泰和費內(Ferney)。一七六六年一月,休姆和盧梭離開巴黎前往倫敦,史密斯不久也抵達。史密斯去看了歌劇,欣賞了《湯姆˙瓊斯》(Tom Jones),也到過巴黎最令人流連忘返的酒店。一七六六年十月,巴克勒公爵兄弟死於熱病,史密斯立即返回倫敦。
一七六六~七七年,史密斯整個冬天都留在倫敦,參與唐善德勛爵主持的有關國家債務的研究計劃,當時國債在七年戰爭中迅速膨脹。唐善德這時是財政大臣(Chancellor of Exchequer),地位相當於美國的財政部長。一七六七~七三年,史密斯辭掉了唐善德三百英鎊年薪的工作,回到出生地寇克卡迪,和母親同住,在隔離外界的情況下,撰寫他的《原富》。
一七七三~七七年,史密斯回到倫敦長住,以就近接觸出版商。史密斯希望藉由《原富》的出版(拖了很久,終於在一七七六年三月九日問世),可以影響國會,以避免北美殖民地血流遍野。他對雙方領導人都產生了影響,但是他想要以自由貿易的優點贏得和平的企圖終告失敗。一七七六年夏,由於他的摯友休姆病危,史密斯回到蘇格蘭一小段期間。
一七七七~七八年,史密斯暫時退休,回到寇克卡迪小住,寫一本有關藝術的書自娛。一七七八~九0年,史密斯和母親一同搬到愛丁堡,他在那裏接受蘇格蘭海關關長的職位。他對這份工作投注的熱忱算是差強人意。
在史密斯有生之年,他的書不斷再版,其中包括對《道德情感論》作了大幅修訂,並於一七九0年五月出版。史密斯在同年七月十七日離開了塵世。
(作者為中華經濟研究院特約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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