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認為,香港今日在所謂《國家安全法》的肆虐下,已經被高速「新疆化」,部份人認為中共今天在香港的管治,已經與管治新疆的那種手段沒有分別,當然也有部份人並不同意。究竟是誰說得更準確一些?

這種所謂「新疆化」的說法,驟耳聽來似乎確實有點誇張了一些,很多人認為香港似乎還未至於那麼惡劣。現在已經公開了的中共在新疆的施政行為,應該還未曾在香港出現吧?

例如說,有不同的報告都說明,在新疆起碼有60萬至300萬,甚至更多維吾爾少數族裔被強制拘留在那些所謂「再教育營」或者「再訓練營」中,拘留過程無需經過甚麼審訊及法律程序。這種情況,最近在一個網上教育平台搞的《新疆問題研討會》中,得到了在海外的新疆社會活動人士以親身經歷再一次證實。

對比於香港,當然可以說香港也有數以千計年輕人被判入獄,被判以與行為嚴重性不對應的刑罰;起碼有幾百人還未審判、還未定罪,便被長期拘禁,失去了人身自由及公民權利;也有過萬人被拘捕,其中有高達6,000多人雖然未被起訴,但仍然在保釋調查當中,經常生活在不知明日會如何的狀態,也導致他們的其它社會及經濟機會被剝奪。

不過,分別還是有的,起碼《特區政府》做好做醜都要把一個司法程序擺出來,就算過程十分難看,都要把樣板戲做足。據知,在新疆,他們連這些門面功夫都可以不理。

又有證據說明,中共在新疆正用盡各種方式,破壞少數族裔,特別是維吾爾人的宗教信仰及社群生活方式。具體包括對維吾爾年輕世代推行洗腦式的愛黨愛國教育,強制他們學習漢語,又強制他們減少本身語言文字的運用。這不就是要徹底破壞少數族裔的傳統文化根源嗎?除此之外,有難以計算的少數族裔年輕世代要被迫進入一些寄宿學校,令他們與家庭、家族、及原生社群的社教化過程完全割離,目的似乎是想把他們高速漢化。更有甚者,是把還在襁褓中的幼兒強行從父母處取走,放進中央式的育兒院中育養。這種做法的目標也是明顯不過。

在香港,現在中共以「國家安全」之名所進行的洗腦教育,看來還未至於如此強暴,但似乎已經只是程度上的差別而已。修改了中小學課程大綱,差不多完全取走了前一輪教育改革所強調的「獨立思考」及「批評思維」元素,而是滲入了以大量所謂中共官方認可了的「正面」歷史,實際上是「扭曲」的歷史。那些所謂教材充滿了偏頗的詮釋,有些更是完全偏離事實。例如誇大中共在抗日戰爭中的角色,對於中共的貪污腐敗隻字不提,對於「文化大革命」只能輕輕帶過,六四事件就完全不容提起。至於香港的社會發展歷史,就把六七左派暴動完全扭曲,把殖民地時代的種種德政完全抹去,把大半個世紀以來的政治發展及公共行政的完善不斷污名化。最重要的是學生只能接受,不能提問.不能質疑;老師也不容講事實,不容講自己的想法,不容作是非判斷,更不能提出任何倡議。

對中共在新疆的更嚴重指控,是對維吾爾族女性進行強制性的絕育手術,根據現在看到的有限資料,這似乎不是大規模的、持續的行為,但在某些地區的小範圍內進行這方面的試驗,看來確實曾經發生過。

中共雖然說,入主新疆之後,少數族裔的人口在持續增加,證明中共對他們很好,也沒有進行所謂的種族滅絕。但上面說到的一些行為,已經符合國際機構所謂的「種族滅絕」標準了。而且,中共從1949年立國之後,便以「軍團」支援新疆發展之名,把大量中原漢族殖民至新疆,把新疆這個少數族裔地區的民族特色逐漸溝淡。到了2021年,新疆全區的漢族人口已經達到整體的42.24%,少數民族的人口是57.76%。數字上似乎仍然是少數民族為主。但如果前面提到的施政行為持續下去,一方面是少數族裔的人口在整體的比例上會持續下跌,其中有不少還會經歷一個系統性的洗腦及漢化過程。到頭來少數民族的文化根源入生活方式將會慢慢改變,直到徹底與中土漢人沒有分別。可能性誰可以排除?這個可能性顯然是中共管治新疆的其中一個主要策略性目標。這與很多人所說的在香港要「留島不留人」,要進行「人口換血」,不是很相同的策略嗎?

在上面提到的那個網上研討會中,參與討論的海外維吾爾活動家說,他仍然留在新疆的一個哥哥有一個14歲孫女,現在被迫在無可選擇下,要在寄宿學校讀書,日常接觸自己少數族裔語言文字的機會越來越少。在寄宿學校,少數族裔自身的傳統、宗教崇拜及各種飲食習慣都被改變。這顯然又是一種有計劃、有部署的種族文化清洗了。

中共所謂的少數民族政策,雖然強調平等,但實際上卻十分不平等,其作風與行為,與一個外來殖民政權其實沒有本質上的分別。新疆當地的官員及各級政府領導,一直都是以漢人為主。在政策傾斜的情況下,作為「外人」或仍然是少數的漢人,無論在政治權力、經濟條件及社會地位上,在新疆反為處於壓倒性的優越位置。

有兩位朋友幾年前親身經歷的一件事,也可以充分說明在新疆那些中國人,在所謂民族融和的幌子下,如何處處以高高在上及殖民地主子的身份來看那些少數民族的。

大概是2019年中的時候,有兩位在學院工作的朋友,曾經去到新疆參與當地舉行的一個研討會。過程大概與筆者10年前去新疆開會時的情況一樣:出入酒店都有機場式的保安檢查系統,除了會議及相關安排的官方活動之外,參與會議的人被告誡不要隨便自行出外,又被告誡有一些地方絕對不能自行進入。

兩位朋友的故事是這樣的,有一天他們隨着大會的安排,乘坐旅遊巴士往一個指定地方參觀訪問。車上除了少數幾個香港學者之外,大概有一半都是其它省市的漢族人士,他們有些是學生,有些是學者,有些是官員或公職人員。另外一半就是當地人士,包括官員、學者,及從各地來到新疆居住下來工作、生活及學習的漢人。當旅遊車去到某個路口,正值中午後放學的時間,紅燈亮起讓路人先過,過馬路的大部份是中小學生模樣的少數族裔年輕人。那旅遊車司機停下車之後,便很自然的破口大放厥詞,大意是說「對於正在過路的那些人,還不如踏油門衝過去把他們全都輾死算了」。兩位朋友聽到這個說法大感愕然,這種與民族融和政策說法完全相反的論調,竟然可以如此明目張膽!但更大的愕然,是來自車上各人的反應,那些與會的官員、學生、學者,當地的、外來的,竟然一致喝采鼓掌。

這樣的言論,這樣的反應,說明了被洗腦的除了是那些少數族裔的學童及人群之外,還包括那些佔主導的自己人。究竟經歷過甚麼、用過甚麼方法、如何透過教育、透過宣傳,可以達致這樣一種潛移默化的敵我觀念、仇視情緒、及高人一等的心態?類似這樣的問題,10年前我自己親身感受過,3年前我那兩位學界朋友也帶着同樣的疑問,從新疆開完那個學術會議回來。再過一段時間之後,如果我們有機會再去到新疆,又會看到甚麼?那個疑問會有答案嗎?

再說「香港是否在新疆化」這個問題?香港的情況,具體當然與新疆不盡相同。這裏還未致有集中營,或者以再教育或培訓為名的集體拘禁措施。香港的學童,還未至於要被強制進入政府搞的寄宿學校去進行隔離式的洗腦。但透過行政權力進行的各種壓迫,透過壟斷宣傳機器作出的洗腦,透過洗腦教育進行的新世代換腦工程,當然還包括香港那些官員及建制派人物毫不掩飾的「捩橫折曲」,不正是在全面地要改變香港人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及生活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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