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個貴客
看守所裏,判的刑期重稱為「貴」,判的輕,稱為「賤」。隨後的幾天,我又目睹了三位難友晉陞「貴客」,都是十年以上的冤案。
色眼的代價
坐牢到了周末,估計見不到大使了,就算萍萍、律師從昨天下午一出看守所就開始運作,見大使最快也得下周一了。
勞動號給我送來一包衣服,簽收鬼子票——五百元?!昨兒萍萍給我看的收據明明寫的是一千元!法輪功絕食抗議給犯人換來的權利——自己拿錢的權利,竟被這樣無形地打了折扣。要不是我昨兒看了警察的白條,被這「黑社會」扒了皮,還得讚美文明管理!
知足吧,拿了總比不拿強啊。我可明白看守所環境為甚麼這麼「酷」了——想舒服點兒嗎?交錢吧!
我把二百鬼子票兒給了韓哥,剩下的三百塞給了小龍,他推脫了半天,直到我說這是幫他以後給人治痱毒的,這他才收下。
裝衣服的塑膠袋兒已經破了。小龍從坐墊兒裏抽出個新「枕窯兒」給了我。這個半截子襯衣縫的枕頭皮兒,真不錯。
韓哥讓大家準備好了打賭——「新疆」和小武子開庭。老六查了《刑法》後宣布:「新疆」的販毒不到三克,三至七年;小武子是團夥搶劫,十年起步,不過他是案屁。
中飯後二位回來了。新疆滿臉哭相,蔫頭耷腦;小武子不可一世,搖頭晃腦地問:「怎麼著?打賭不?我倆可都貴客!不打我們吃飯了啊!」
這神氣勁兒把大家都搞矇了,小武子這麼趾高氣揚,也自稱貴客?
韓哥說:「武子,這兒盛不下你啦!風圈兒去!」
一到風圈兒,新疆一屁股坐到地上,往牆上一靠,閉目不動了,仔細一看,新疆眼圈兒發黑,看來是偷偷哭過了;小武子活動筋骨,好像要練趟拳腳似的。
老六說:「都誰打?」
呼啦一下,十幾個都舉起了手。
韓哥說:「行行行,都跟著起鬨!是不是都猜新疆滿貫哪?」
大家紛紛點頭,韓哥說:「那甭賭了,這臉哭相指定滿貫!賭小武子。」
大家看著小武子犯難了。
韓哥問:「武子,想跟誰『單挑兒』啊?」
「沒沒沒,沒那意思。」
韓哥說:「看你這勁兒,我都沒底了。預備——」
「等等韓哥,我沒開庭呢!」小武子話剛出口——「滾你丫的!」老六一腳就把他貼到了牆上。
韓哥強壓怒火:「丫耍我們啊?」
小武子沒在乎,從兜裏掏出了一大把煙屁。自誇道:「桌兒上的煙盤,叫咱給劫了!」
老六心花怒放,「小武子,有尿[1]!」韓哥也怒氣全消,賞了他半根整煙。
小武子已經斷了兩天煙茅了,大口吸著,一點兒煙都不吐,全吞。享受完了,說道:「韓哥,我快出去了,出去給弟兄們捎家信兒,我這還不是貴客?」
大家馬上對他刮目相看了。
小武子又神秘地說:「韓哥,我們開庭臨時往後拖了。我同案『二告兒』[2]說,他親戚剛托上人,打好了關係再開庭。」
韓哥問:「說放你了嗎?」
「沒明說,我猜差不多給我弄個拘役。」
「你猜呀?!」虎子說。
小武子振振有詞,「我們七個同案哪,就算案頭滿貫『十四年半』[3],我身為案屁,也差不多拘役!」
「你都他媽『快生了』[4],還拘個屁役呀!」老六說。
小武子真不含糊,「拘役最長可以一年!」
韓哥罵道:「你懂個屁!雙拘役才能一年呢!丫給我歇!」
小武子沒在乎,哼著小調,橫著膀子進了號兒。
韓哥要過新疆的大票一翻,「我的媽呀!十年半!」
「不是三到七(年)嗎?」老六問。
我湊過去一看:新疆這三個維族同案,案頭攜海洛英九點五克,二告兒攜四點五克,他是三告兒,攜二點五克,打成了共同犯罪,不分主犯、從犯,三人合計攜帶毒品十六點五克……每個人都是十年半。
「還有這麼判的?真新鮮!」老陳說。
韓哥疑惑地說:「頭回見!共同犯罪也得分主犯、從犯哪!哪有案屁、案頭一般兒沉的?單位犯罪才能不分主犯、從犯哪。」
虎子說:「當年我們販毒也打的共同犯罪,案頭十年,我六年,案屁三年!新疆咋這麼倒楣呀?」
新疆這才睜開眼睛,用洋式普通話大吼:「我要上訴!」
「你丫訴個屁!」虎子說,「這麼多年,我就沒見誰訴下來過!」
新疆說:「那你四十九克粉兒能判幾年?」
虎子說:「我這是『非法持有』,跟你那不一樣,我這情節不惡劣,最多三年!」
地保恍然大悟似的說:「是不是老『新疆』那天,色瞇瞇地看那美人兒,把那檢察官惹火啦?」
茅塞頓開!老六當即跑到號兒裏去,不一會兒就眉飛色舞地跑了回來,興奮地說:「就是那個『檢爺』訴的他!他沒見那美人!」
幾個柳兒爺都樂了。韓哥說:「『新疆』這色眼夠貴的啊,瞅了幾眼,加了七年半!」
新疆衝進來問:「韓哥,你說我這麼貴,是因為看那個靚妹?」
「法院湊刑期,貴了是業績!」韓哥說著遞給新疆一根煙。
新疆終於得到了「安慰」,跟大家噴了起來。
偶一抬頭,我的天!一個警察正在頭頂的馬道上虎視眈眈!
我碰了碰韓哥,他扯得正起勁兒呢。我指了指頭上,大家霎時傻了眼!
大家馬上撚滅了煙,韓哥這個老油條開始耍花招了:「李科兒!」
高高在上的李科長哼了一聲,「煙掏出來。」
韓哥馬上掏出煙,繼續賠笑。
「三五?!」李科兒雙眼如鷹,瞧得倍兒清,「丫面兒大呀?」李科的語調有所緩和。真是「打狗看主人」,這煙價就是犯人的身價,那「托兒」當然也不一般了。
大家賤賤地等著發落。李科食指往上勾了勾,韓哥會意地把煙平著旋向頂欄,啪地一下被彈了回來。頂欄鋼筋之間只有十厘米寬、五十厘米長的間隙,這麼扔煙分明是不想扔出去。
「丫岔[5]我哪?!火兒呢?!」李科兒發怒了。
韓哥弄巧成拙,只好掏出了一次性打火機,這還是虎子帶來的新傢伙呢。
「摔炮兒!」
我還沒明白甚麼意思, 韓哥把打火機掄圓了一摔,「啪——」一聲爆響——
「啊!」老陳一聲大叫,摀住了眼。
那一瞬間,有人往我褲頭後邊別了一把東西——煙!(待續)#
註 [1] 有尿:有種,有本事。
註 [2] 二告兒:第二被告。
註 [3] 北京判刑上15年的案子都要交給北京中級人民法院,犯人也要押到「七處」,各區的法院審理15年以下的案子,所以海澱刑期的最高許可權是14年半。
註 [4] 快生了:(坐牢)快10個月了,像十月懷胎一樣,臨產了。大陸公檢法的訴訟程序漫長,常規的案件要坐牢9至10個月以上,刑拘、起訴、判決都要拖到適用於特大案件的最後期限,因為拖延的時間就是公檢法向「犯註 註[5] 岔:打岔,開玩笑。
本文由博大出版社 http://broadpressinc.com 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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