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鳥兒是永遠關不住的,因為它們的每一片羽翼上都沾滿了自由的光輝!」這是美國電影《肖申克的救贖》中的一句經典台詞,它是服刑40年的瑞德對蒙冤入獄的銀行家安迪的觀感。安迪被關押19年中,從未失去對自由的渴望,他最終通過用石錘一點一點開挖出來的通道,逃離了監獄,奔向了自由。

讓人震撼的是,在中國五十多年前的黑暗歲月中,也有一位博學多才、蒙冤入獄的中國人,也從沒忘記對自由的追求,他一次次越獄,並在第四次越獄時成功得脫,在上天的眷顧下,逃入了鄰國蒙古。他越獄的故事堪稱是一段傳奇。在蒙古被以非法越境罪監禁一年後,他得以在蒙古工作、結婚、生子,後來,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他得知自己被「平反」的消息後,回到了中國。他的名字叫徐洪慈。

關於他的故事,2011年,上海電視台紀實頻道《往事》專欄先後製作了《越獄》、《徐洪慈:越獄之後》等系列專題片。2005年,由知名記者胡展奮執筆的徐洪慈口述實錄《衝出勞改營》(曾用名《永不服罪》)出版,記錄了他那段傳奇的經歷。

受中共欺騙  「大鳴大放」時提意見被打成右派

徐洪慈出生在1933年,他的父親是一位在外國商行工作的經理。同那個時代很多年輕人一樣,家境殷實的徐洪慈在接受良好教育的同時,也接受了中共蠱惑人心的宣傳。1948年,只有15歲的徐洪慈加入了中共,並參加地下活動。1951年,18歲的他已經成為中共中央華東局團工委統戰部幹部。兩年後,徐洪慈參加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受到毛澤東、劉少奇等中共領導人接見。此時的徐洪慈,看上去是前途無量。

1954年,21歲的徐洪慈作為調幹生進入上海第一醫學院學習,身高一米八的他風度翩翩,成績優異,是公認的高材生,能熟練運用英德俄三國語言,用當下的話說,就是妥妥的學霸和女生心目中的偶像。

然而,徐洪慈在政治上還是十分幼稚。1956年,因擔心匈牙利知識份子要求自由、反抗政府事件在中國發生,以及擔心蘇聯對於史太林的批判在中共黨內引發混亂,毛澤東採取「引蛇出洞」的方式,號召中國的知識份子和群眾「幫助共產黨整風」,將知識份子的不滿情緒引爆。上海第一醫學院當時也號召大家對國家和單位提意見,可以「大鳴大放」。

有著獨立思想的徐洪慈,早就對一些事情不滿,他誤以為中共真的會接受批評,於是聯絡了14個同學,草擬了針對中共和學校的五十一條意見貼在學校的外牆上,這帶動了全校貼大字報的熱潮。

讓徐洪慈以及許許多多出於善意給中共提意見的人沒想到的是,毛在達到自己「引蛇出洞」的目的後,在1957年6月發起了「反右」運動,徐洪慈也被《人民日報》點名批判。8月2日,《人民日報》發表《上海醫學院三千同學聲討叛徒徐洪慈》,點名批判徐洪慈為「右派」分子、叛徒,並稱徐的叛黨行為受到該校另一右派份子范日新的支持,五十一條是他「人民叛徒」的罪證。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女友又舉報了他,因為徐洪慈和她說過「到底是我正確還是毛澤東正確,三百年以後見分曉」,「如果我在這兒待不下去,我就想出國,無產階級革命是不分國界的」這兩句話,徐洪慈被打成「極右」分子,開除黨籍、學籍,送往位於安徽的上海市白茅嶺農場(由上海市管轄)勞動教養。

資料顯示,反右運動至1958年5月結束,其結果是:定為右派集團22,071個,右傾集團17,433個,反黨集團4,127個;定為右派份子3,178,470人,列為中右1,437,562人;其中,黨員右派份子27萬多,高等院校教職員工右派份子3萬多,高等院校學生右派份子2萬多。在運動中,非正常死亡4,117人。

很多人被下放到農村勞動教育,這些人和他們的子女都不可以上大學或參軍,他們也失去了勞保、公費醫療等,而他們的悲慘遭遇並沒有因為運動的終結而結束,在隨後的文革中,他們再次被批鬥,或是被迫害致死,或是生不如死。

不過,與絕大多數的右派不同的是,對自由的嚮往、對命運的不屈服,讓徐洪慈選擇了抗爭,那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越獄。

三次越獄失敗 徐洪慈被判刑六年

1958年,徐洪慈被押送到了白茅嶺勞改農場。那時候,他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學校可以將他拯救出去,因此他寫信給學校領導求助,但遭到了時任校黨委副書記呂綿藝的斷然拒絕。

替兒子奔走的徐洪慈的母親王亞梅厲聲質問呂綿藝:「我兒子國民黨時被你們培養成黨員,今天怎麼又成了右派?你們難道就沒有責任?」呂綿藝只能一言不發。

不願認罪的徐洪慈決定越獄,離開中國,而這樣大膽的想法得到了同在勞改營的獄友、也被劃為極右派的除香齋的認同,除香齋是華東師範大學俄語專業高材生。

1958年12月4日清晨,因為勞改農場看守不嚴,兩人成功越獄,這是徐洪慈的第一次越獄。徐洪慈打算從西藏逃往印度,再從印度沒法去香港,但他必須回到上海母親那裏取得盤纏。兩人從安徽步行到泗安,再坐大巴和火車抵達了上海。

從母親那裏拿到其全部積蓄500元錢後,徐洪慈回到火車站睡覺。然而,因為沒有證明,在車站他遭到了警察的盤問,他尋機翻窗逃跑。如果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上海,向南走,可能命運就會不同,但因為他還想再見母親一面,便又折回家中,結果被守候的便衣抓住,他被押送回了勞改農場,被關進禁閉室,並被警告「如再越獄可當場擊斃」。

與徐洪慈一起關在禁閉室的還有其他3人,那時的禁閉室和現在中共監獄中狹小的不見天日的禁閉室還不一樣,其實就是農場倉庫,裏邊儲藏著數萬斤花生。無聊的4個人常常一起邊磕花生邊聊天,因為吃多了,都鬧起了肚子,時常要打報告上廁所。這讓看守很不耐煩,而這讓徐洪慈尋找到了逃跑的機會。

1959年1月27日深夜,徐洪慈借上廁所、看守鬆懈的機會,爬上三米的高牆跳下,之後便消失在夜色中。這說明徐洪慈的身體不是一般的矯健。由於當時沒有路燈、探照燈,農場看守除了胡亂開槍、打著手電筒搜尋,並沒有太多的辦法,自然也找不到徐洪慈的影子。

而第二次越獄後的徐洪慈步行到蕪湖,再坐車到上海,從母親那裏拿到錢後,南下雲南,打算從雲南進入緬甸後再說,因為當時西藏正發生反抗中共的暴動。

到雲南邊境瀘水後,外地口音的徐洪慈以及邋裏邋遢的外表,引起了邊防警察的注意,他再次被抓。徐洪慈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而是化名李卓丹。瀘水警方因為還沒搞清他的身份,便沒有把他送回安徽勞改農場,而是暫時關在當地一幢有兩層小樓的底層。如果那時有現在的大數據,也就沒有徐洪慈後邊的故事了。

關押徐洪慈的囚室外就是黎貢山,黎貢山後就是緬甸,離邊境如此之近的徐洪慈不願放棄這樣一個逃跑的機會。經過觀察,他發現囚室圍牆是土夯的,用木樁來固定牆基,而木樁間縫隙可以鑽過去一個人。於是他開始了鑿牆挖洞,並力爭在警方確認他身份前越獄。

經過4天的不懈努力,牆終於打通,但徐洪慈的手剛伸過去,就被步槍上的刺刀刺穿了手背,原來警方早就發現了他越獄的企圖。徐洪慈不僅遭到一頓毒打,還在1960年被瀘水縣法院判了6年刑。此時,當地官方已經查到了他的身份。之所以沒有槍斃他,是因為當地官員發現徐洪慈懂英德俄三國文字,又精通醫學,這在瀘水這樣的邊境地區十分罕見,因此決定留下他以備使用。

第四次成功越獄

判刑後,徐洪慈被押送到麗江大鹽農場,在這裏遇到了對他不錯的管教王金如,王金如很賞識他,要他在這裏做一個醫生,加上兩人聊得來,徐洪慈就沒再逃跑。此後,王金如被調走,徐洪慈被轉到環境最苦的拉馬古銅礦。在這裏,他遇到了新管教梁滿杞。梁滿杞對他不好不壞,但對他表示了一定程度的信任。這使得徐洪慈也放棄了逃跑,只希望刑滿後,回家與母親一起過活。

但是6年刑滿後,本該被釋放的他卻被強制變成「留場人員」,不准回家。那個年代,留場人員僅比犯人好一點,有一定自由和少量工資,還有獨立居室可以睡覺。

1966年文革爆發後,農場的氣氛也變得很不尋常。徐洪慈遇到了對自己很不友好的新管教木世勤。一天,因為徐洪慈不滿木世勤在深更半夜用喇叭對犯人進行思想訓誡,吵得自己不能睡覺,便衝到木世勤樓下,要求他把喇叭關掉。不久後,徐洪慈遭到報復,被列入首批運動對象,在麗江萬人大會上被遊街、批鬥、砸打,之後又被重判20年。

1969年,徐洪慈轉入關押重刑犯的507農機廠,在這裏,他遇到了監獄長李光榮,而這個李光榮對他很有敵意,也十分刻薄,加上博學多才的徐洪慈在犯人中很有聲望、人緣很好,李光榮非常嫉妒,總想找甚麼罪名將他判處死刑。

一天,一個知道內部消息的犯人悄悄告訴徐洪慈,李光榮已起草報告說他準備組織監獄暴動並越獄,而一旦罪名成立,徐洪慈就是死刑。徐洪慈越獄的心再次升起,而且一定要在李光榮的報告批下來之前逃出去。

這次,他總結了前幾次越獄失敗的教訓,先是偽造了一個公章和蓋有公章的三封探親介紹信,之後開始準備乾糧和逃跑用的梯子,因為這所監獄的圍牆有3.5米高,還有電網、機槍。

聰明的徐洪慈利用手頭的工具,製成了若干木梯零件,放在不同的地方,還找了一些繩子,到時可以將木梯零件連接一個整體。至於逃跑的機會就是選擇夏季用電高峰導致停電時,到時電網也起不到作用了。

這一年的8月7日早晨,監獄方通知晚上停電。暗自高興的徐洪慈把分解的木梯放在鉗工間死角,然後悶頭睡覺。在晚上點名後,他很快潛入了花壇。為了防止人發現,他還在被子中塞了許多衣服雜物,造成自己在睡覺的假象。

在花壇一直蹲到深夜悄無聲息的時候,徐洪慈把分拆的梯子組裝好,並依靠牆邊的兩根扁擔越過高牆,越過電網,拿著準備好的食物、假介紹信和一些工具,飛奔而去。

徐洪慈的方向是四川,他打算從那裏回上海。他一路風餐露宿,應付了民兵的盤查,冒險趟過水流湍急的金沙江的一個支流,在14天後終於到達四川火車站,回到了上海。而此時,監獄長李光榮打死也不相信徐洪慈能逃亡,當地民兵開始了地毯式搜索。

徐洪慈的母親見到兒子後,又驚又喜,將家裏僅有的一百塊錢給了兒子。徐洪慈匆匆辭別母親,步行一個月,走到了中蒙邊境的二連浩特。當時是1972年9月。

進入蒙古 娶妻生子

想偷渡到蒙古國,徐洪慈需要避開亮如白晝的探照燈和雷達。正常情況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那天,在他走近探照燈時,探照燈竟然奇怪地熄滅了,而徐洪慈選擇沿著崗樓的底線奔跑的路線,也正是雷達的盲區。這說明冥冥中他有神助。

進入蒙古國後,如果按照以往的規定,偷渡客一定會被遣返的,但就在徐洪慈偷渡前幾日,蒙古剛剛頒布新法,凡偷越國境的,必先審判才准遣返,而這或許與1971年林彪所謂的「叛逃」後,座機在蒙古境內墜毀有關。徐洪慈再次得到了上天的垂憐。

審判中,徐洪慈一口流利的俄語讓蒙古人覺得很親切,因為當時蒙古與蘇聯關係極為親近,而且徐洪慈講述的遭遇也讓蒙古人心生同情。他們在查閱了《人民日報》上批判他的文章和親眼見證了徐洪慈刻圖章的絕活後,相信了他所說的,對他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不過,徐洪慈在表示想去蘇聯後,蒙古法官很不高興,徐洪慈只得答應留在蒙古,他因偷渡罪被判刑一年,關在蒙古國宗哈拉監獄。雖然環境惡劣,需要重體力勞動,但徐洪慈還是比較愉快,因為與蒙古人相處簡單。他還趁機學習蒙古語,並很快熟練掌握。

1973年,徐洪慈刑滿出獄,領到了一筆工資。這一年,他41歲。1974年,徐洪慈在烏蘭巴托的一家醫院就診時,遇到了21歲的護士奧永,兩人結為夫妻。多年後奧永回憶說:「他雖然可憐,也比我大許多,但他是個紳士,有思想,非常聰明,他是個好人,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

婚後,徐洪慈來到了奧永的老家後杭蓋省生活,後來他們還有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因為他的學歷不被被蒙古國承認,他只能幹一些體力活養家,同時,他還用自己的醫術給當地人治病,這贏得了當地人的尊重。在家庭中,作為上海男人,他一直替奧永做飯。奧永說:「30多年來,都是徐洪慈做飯。我們蒙古男人從不做飯,當地婦女都說我有福氣。」

身在異國的徐洪慈也時時關注著中國的變化,畢竟那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母親還在那裏。在蒙古期間,徐洪慈曾要求加入蒙古國籍,以避免被遣返回中國,但入籍要求被蒙古當局拒絕。

冤情昭雪 回到故鄉

文革結束後,鄧小平逐漸掌權,並發出了平反冤案和對外改革開放的信號。1979年,徐洪慈開始與母親取得了聯繫。1981年冬,在母親的奔走下,徐洪慈終於得到了上海第一醫學院和上海公安局的平反通知。雲南方面,也是在徐洪慈寫信給自己曾經的上級,時任國家領導人的喬石和時任教育部副部長的黃辛白後,得到了平反通知。

1982年10月,中共駐蒙古大使館給徐洪慈去信,宣布恢復徐洪慈的國籍,並讓徐洪慈來領中國護照。這時蒙古提出給徐洪慈國籍,希望他一家留下,但被拒絕。最終,蒙古方面同意徐洪慈先回國,但兩個孩子和奧永得留下來。

在逃亡十一年後,徐洪慈於1983年回到了上海,見到了白髮蒼蒼的母親,當時整個胡同裏的老人都來迎接他,每個人都流下了眼淚。而徐洪慈也是在1958年入獄後,第一次和母親同桌吃飯,母子二人有著說不完的話。

1984年,在蒙古國最高元首的親自過問下,徐洪慈帶著奧永和兩兒一女回到了上海。徐洪慈被安排到上海石化總廠教育中心擔任高級教師,奧永依舊做護士。

回國後,徐洪慈一一拜訪了自己的老同學、獄友、王金如、李光榮,還有自己的前女友,所有的人都十分感慨。當見到李光榮時,困擾了李光榮許多年的如何逃亡問題,也有了答案。

2008年4月4日,四次越獄、被迫書寫傳奇的徐洪慈因腎癌離世。以徐洪慈的才華,如果沒有中共的迫害,他書寫的將是專業上的傳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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