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讀男校。校服是一件白色恤衫配一條灰色西褲，白襪黑鞋。大概是就讀中四或中五左右，或者是受到《Yes！》的影響，加上青春期的荷爾蒙，開治注重儀容。成校麻甩仔，一個女同學也沒有，但我朝朝也提早30分鐘起床，用接近一支定型水，把髮型吹到英超球星一樣。
以為校服千篇一律？放棄接近透明的傳統薄身恤衫，去U2購買硬身得多的牛津紡，立即有型得多。不縫校章，攝氏三十六度也穿上冷背心，踩住一對Dr.Martens，簡直鶴立雞群。
係條西褲比較難搞。有同學離譜到著條Levi's返學，當然即被訓導主任照肺。有人試過換條黑色西褲，也犯校規。最後，我千辛萬苦找到一條灰中帶紫的York，又真係過到關，著了兩三年也沒有被質疑過。
為甚麼要提心吊膽以身犯險呢？可能是純粹反叛，也可能實在不明白為何日日返學也要著人人同款的悶衫。沒有人向我解釋過。中學畢業後，讀大學，沒有校服這回事了，女同學比男同學更多，反而沒有動力打扮，甚至嫌煩，日日著同一條牛仔褲便離開宿舍。因為，校園的其它生活比以前多姿多彩，已經很少再有時間覺得沉悶。
燦爛的日子過得特別快。到投身職場，人人獲分派一套一模一樣的辦公桌椅，又有種返回中學校園的沉悶感覺。好在，雜誌社沒有校規，喜歡的話，你自費買三塊松木板，把自己圍在一個孤島之內，沒人過問。松木板上，你釘住性感寫真女郎的海報，無問題；你掛上一大堆粗口金句，也可以。沒有騷擾到其他同事，你把自己個頭像放到電影海報一樣大小，也不會有人走過來把牠撕爛。
我是清潔工的話，垃圾房就是我張辦公桌吧。葵涌邨垃圾房像畫廊一樣的事跡曝光後，即被房署勒令清除，變回空洞洞的四面牆。比中學校規更不近人情。
社會病態，彷彿有種「我過得並不好，你也不可以活得快樂」的潛意識。開心有罪，你看看網絡討論區的留言，再值得同情的受害人，如被殘殺的，或被性侵的，也會招來最毒辣的嘲諷，可能是由下到上地覆蓋所有層面。也有可能是由上而下，連當權者也對自己殘忍冷漠，為何還要對其他人客客氣氣笑臉迎人？不如大家一起痛苦？總好過得自己受害。
讀中學的時候，問過班主任，為何老師不用穿制服，學生需要？老師笑笑，讀回教科書入面的文字。方便控制嘛，我很清楚。把人性縮到最細，抹去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把人類變成工具，叫人聽教聽話服從權威，事半功倍得多。
你有沒有見過囚犯可以著住自己套Gucci服刑？中學生著校服返學，尚且可以理解為年紀尚輕，需要先學習紀律性才再發揮獨特性，有根有據。一個垃圾房，一般來說，其他市民不會入去開飯或做運動，長期留守的，就只有一眾清潔工人。
一眾同事沒有投訴，甚至欣賞，在沉悶的工作環境中，注入點點新意，究竟影響了高官們的哪一條神經？你話係擺件巨型雕塑品，都話有可能阻礙清潔工人日常出出入入，畫作掛在牆壁喎？香港果然是一個叫人窒息的大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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